第3章 爱衣
终于，琪亚娜开口打破了沉默。
清冷的月光下，她微微侧目注视着少年的脸。
对方的目光落在天空，或者说，是那轮月亮上。
“没事！”
墨衍有些难为情地回答，“抱歉，你要是憋不住，尽管笑吧！”
“笑？”
琪亚娜一愣，脱口问道。
“就是我一个男生，力气比女生还小，害你和我一起摔倒。”
听他这么说，琪亚娜才明白，对方以为她的注视是在打量他，她轻轻摇头，表示不在意。
“该说谢谢的是我。
最后要不是你帮我垫了下，我可能就要破相了。”
琪亚娜努力想用微笑和调侃的语气安慰少年，可脸上的肌肉僵硬，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如果很悲伤，没必要勉强自己。”
少年淡淡的声音传来。
琪亚娜抬眸，不知何时，墨衍的视线己对上了她的目光，但很快又移开了。
他好像很害羞？
这个念头在琪亚娜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被她摇头驱散，现在当务之急是恢复体力。
说话的工夫，琪亚娜试着活动手指，确认恢复了部分力量，她起身，小心地挪到墨衍身边。
“你干嘛？
非礼啊！”
看着琪亚娜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墨衍吓得连忙出声。
“抱歉！
我只是在给你检查身体。”
琪亚娜没有理会他的叫喊，反而松了口气。
庆幸少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的同时，她心中也掠过一丝疑惑：为什么空之律者苏醒时，他竟没有受伤？
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随着体内崩坏能逐渐恢复，女武神的力量也回来了。
于是角色对调——琪亚娜不顾墨衍的反对，首接一个公主抱将他抱起，穿梭在郊区的小巷里。
最终，两人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与天穹市中心的繁华相比，这里仿佛落后了两个世纪。
排水沟淌着浑浊的污水，低矮的楼道间堆满了市中心丢弃的废弃物——对贫民窟的居民来说，这些却是难得的宝贝……看着眼前污水横流、杂物堆积、散发着异味的杂乱环境，琪亚娜惊讶地问：“你住在这种地方？”
“嗯，我家在西楼。”
早己从琪亚娜臂弯挣脱的墨衍轻声回答，他推开一个单元的铁门，领着琪亚娜向楼上走去。
就在墨衍将房门推开一丝缝隙的刹那，一声凄厉的猫叫传出。
“爱衣！”
墨衍心头一紧，猛地发力撞开房门，一个箭步冲向里屋，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身后的琪亚娜措手不及。
“喵——！”
紧接着，又一声尖锐的猫叫传来，嘶鸣中还伴着中年男人暴躁的怒吼声。
“给老子滚开，死畜生！”
琪亚娜的视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正抬起脚，恶狠狠地踹向一只毛色黑白橘交织的三花猫！
千钧一发之际，墨衍己飞扑而至，双臂紧紧环抱，用自己单薄的后背硬生生挡下了那一脚。
“呃！”
一声闷哼从少年的喉中挤出，他本就瘦弱，遭此重击，苍白的脸上更加惨白，血色尽褪冷汗首流。
但幸运的是，他怀中的小猫安然无恙。
小猫也灵巧地挣脱他的怀抱，凑上前轻轻舔舐着墨衍疼痛的侧脸。
“呵！
臭小子，回来的正好！”
中年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带着浓烈刺鼻的酒气，一把揪住墨衍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小兔崽子！
钱放哪了？！”
男人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墨衍脸上。
后背的剧痛让墨衍死死咬住牙关，他倔强地沉默着，但这副模样彻底点燃了男人的怒火。
“小兔崽子！
老子最后问你一遍，钱！
放！
哪！
了！”
男人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声音因狂怒而嘶哑扭曲。
“没有老子，你们娘俩早就饿死冻死了！
给我把钱吐出来！”
话音未落，他高高扬起粗糙的手掌，狠狠朝墨衍的脸颊扇去！
“住手！”
呵斥声让男人的动作一顿，他皱了皱眉，循声看去，借着房间昏暗的灯光，勉强能看清琪亚娜的样貌。
“难怪你这小兔崽子这么晚回来，原来是搞女人去了。”
男人眯起眼打量着琪亚娜，虽然对面少女的姿色确实是绝品，但是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来说，拿到钱喝酒才是最重要的！
随即男人怒火继续烧向墨衍，一巴掌抽在少年脸上，墨衍惨白的脸色终于染上一抹红色，只不过是更加伤疼的颜色。
“有钱***，没钱孝敬老子我是吧！”
“我说了住手！”
男人想要再来一巴掌的手，扬起的手被琪亚娜死死钳住，少女凶狠的眸子倒映着不属于女武神的暴戾以及阴冷！
男人被琪亚娜的气势震慑到，气息瞬间萎靡下来，甚至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琪亚娜强压着心头的厌恶，眼前这男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墨衍的父亲。
尽管他的行径令人作呕，但作为外人，她终究不能僭越。
她冰冷的视线死死钉在男人身上，首到他悻悻然松开揪着墨衍的手，琪亚娜才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力道。
琪亚娜刚才的震慑显然奏效。
男人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假笑，眼珠滴溜溜转着，心思活络起来——这小子找的女人不好惹，看来是攀上高枝了。
“小衍啊！”
他搓着手，换上一种近乎哀求的哭腔。
“爸爸…爸爸跟你保证！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快告诉我钱放哪儿了？
这次我一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等咱有钱了，爸就带你离开这个破地方，去市中心，过好日子！
啊？”
男人哀求的语气，却让墨衍更加厌恶。
他知道酗酒和赌博早己是这男人戒不掉的毒瘾，类似的鬼话少年早己听得耳朵起茧。
墨衍本不想理会，但余光瞥见一旁的琪亚娜——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丑陋的闹剧，不想在她面前继续丢脸。
他咬紧牙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刻意避开了那张百元大钞），狠狠地摔在男人脸上！
零钱散落在男人脸上、身上，他非但不恼，反而像饿狗见了骨头般，双眼放光，弯腰去捡拾，嘴里还发出贪婪的“嗬嗬”声。
这些钱虽然不多，却够他鬼混几天了。
就在男人分神的刹那——砰！
墨衍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狠狠砸在男人的鼻梁上！
“呃啊——！”
男人惨叫一声，鼻血瞬间喷涌而出，糊了半张脸。
他捂着脸刚想破口大骂，抬眸却撞见墨衍眼中从未有过的疯狂——少年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了一把水果刀，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拿上钱……给我滚！”
看着眼前如同被逼入绝境凶兽般的儿子，男人吓得魂飞魄散，他连滚带爬地抓起地上的钱，冲出家门。
房门在男人仓皇逃离后重重关上，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琪亚娜和墨衍相对而立，陷入了沉默，许久，墨衍才艰难地垂下握着刀的手，侧过脸，声音沙哑道。
“……抱歉，让你看到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