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紫金楼里剑光寒,老纨绔的“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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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陵州城,华灯初上。

紫金楼,这座北凉首屈一指的销金窟,今夜更是人声鼎沸,丝竹盈耳。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和酒气,莺声燕语不绝于缕。

大堂中央,一方铺着猩红绒毯的高台,便是今夜焦点的所在。

徐凤年斜倚在二楼视野最佳的雅座栏杆旁,身边簇拥着几位北凉本地的纨绔子弟。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锦袍,脸上带着惯有的惫懒笑容,眼神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静。

“世子爷,您可算回来了!

您是不知道,您不在这些日子,红袖招的姑娘们可是想您想得紧呐!”

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谄媚地笑着,给徐凤年斟满一杯琥珀色的美酒。

徐凤年端起酒杯,浅啜一口,目光投向下方的高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哦?

想我?

是想我的银子吧?”

众人哄笑。

就在这时,大堂的灯火忽然暗了几分,只余几束柔和的光柱聚焦在高台之上。

丝竹之声陡然一变,从靡靡之音转为清越激昂。

一道窈窕的白色身影,如同月宫仙子谪落凡尘,飘然落在台中央。

正是紫金楼新晋的头牌花魁,柳如烟。

她身着一袭素白舞衣,脸上覆着半透明的轻纱,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瞳,顾盼之间,清冷中带着一丝勾魂摄魄的媚意。

她手中并无寻常舞姬的团扇或彩绸,而是倒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三尺青锋!

“剑舞!”

台下有人惊呼。

柳如烟动了。

身姿曼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蛇,在她周身游走翻飞。

时而如柳絮随风,轻盈灵动;时而如雷霆乍惊,迅疾凌厉。

剑光闪烁,映照着她清冷的面容和婀娜的身段,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剑气破空,发出细微的嘶鸣,竟隐隐带着几分杀伐之意,与这温柔乡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引得满堂宾客屏息凝神,目眩神迷。

徐凤年也看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

这女子的剑舞,绝非寻常花魁取悦客人的手段,其中蕴含的剑意,竟让他这个初窥武道门径的人,也感到一丝凛然。

二楼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陈玄独自占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满了空酒壶和残羹冷炙。

他依旧穿着那身皱巴巴的锦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潮红和猥琐的笑容,正对着旁边一个浓妆艳抹、年纪足以当他女儿的小丫鬟动手动脚,嘴里还说着不堪入耳的荤话。

“小翠儿,来,陪老哥喝一杯!

啧,这小手真滑溜……”他伸出油腻腻的手,想去摸那丫鬟的手腕。

小丫鬟强忍着厌恶,勉强笑着躲闪:“陈爷,您喝多了……喝多?

谁喝多了?

老哥我千杯不醉!”

陈玄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目光却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楼下高台上那抹舞动的白色身影,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但他又恢复了那副色眯眯的样子,继续纠缠身边的小丫鬟。

而在三楼一处更隐蔽的凭栏处,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静静伫立。

南宫仆射抱着她的绣冬春雷双刀,白衣胜雪,与这喧嚣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大堂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也落在了高台上舞剑的柳如烟身上。

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剑舞……好看是好看,但那剑招走势,隐隐透着几分军中搏杀术的影子,虽然被刻意柔化掩饰,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一个青楼花魁,怎会习得这等剑法?

就在柳如烟舞至***,一个旋身,长剑如匹练般首刺苍穹,剑尖寒芒吞吐,引得满堂喝彩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看似力竭上扬的剑势骤然一变!

柳如烟手腕一抖,剑光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耳的尖啸,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首刺二楼雅座上的徐凤年咽喉!

那清冷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世子小心!”

徐凤年身边的护卫褚禄山反应最快,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撞向徐凤年,同时拔刀格挡!

但柳如烟这一剑蓄谋己久,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

褚禄山的刀慢了半拍!

眼看剑尖就要刺入徐凤年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

“哎哟喂!

我的老腰!”

一声夸张至极、带着哭腔的惨叫,如同平地惊雷,在二楼炸响!

只见角落里的陈玄,不知怎么的,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滑稽的姿势向前扑倒!

他手里还抓着一个油腻腻的大鸡腿,这一扑,鸡腿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雅座旁边一个巨大的、装饰着精美仕女图的屏风上!

“哐当!

哗啦——!”

屏风被鸡腿砸得一晃,紧接着被陈玄“惊慌失措”挥舞的手臂猛地一带,轰然倒塌!

沉重的屏风木架和上面的绢画,如同小山般朝着高台与二楼雅座之间的空隙砸了下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太荒谬!

柳如烟那必杀的一剑,被这从天而降(其实是斜着砸来)的屏风硬生生打断!

她不得不收剑后撤,躲避砸落的杂物。

剑尖距离徐凤年的咽喉,只差毫厘!

褚禄山趁机一把将徐凤年彻底拉开,护卫们瞬间反应过来,刀剑出鞘,怒吼着扑向柳如烟!

“有刺客!

保护世子!”

整个红袖招瞬间大乱!

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翻倒声、杯盘碎裂声响成一片!

宾客们如同炸了锅的蚂蚁,惊恐地西处奔逃。

柳如烟见刺杀失败,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反应极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混乱的人群,几个闪身便朝着后门方向遁去。

“抓住她!”

褚禄山怒吼。

混乱中,始作俑者陈玄还趴在地上,抱着“摔疼”的老腰,哭天抢地:“哎哟!

疼死老子了!

哪个王八蛋推我?

我的鸡腿啊!

我刚啃了一半的鸡腿啊!

赔钱!

必须赔钱!”

他一边嚎,一边偷偷抬眼,瞄了一眼柳如烟消失的方向,浑浊的眼底深处,一丝冷意一闪而逝。

徐凤年在护卫的簇拥下,惊魂未定,脸色有些发白。

他看了一眼地上撒泼打滚的陈玄,又看了看倒塌的屏风和混乱的场面,眉头紧锁。

是巧合?

还是……他看向陈玄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老家伙,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

而三楼凭栏处,南宫仆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那个趴在地上嚎叫的老纨绔身上。

柳如烟的刺杀固然凌厉,但更让她心惊的,是陈玄那“摔倒”的瞬间!

时机!

精准得可怕!

角度!

刁钻得恰到好处!

力道!

那看似慌乱挥舞的手臂,撞在屏风上的力道,恰好能将其带倒,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

还有那飞出去的鸡腿……简首是神来之笔!

这一切,在南宫仆射眼中,绝非巧合!

这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却又用最荒诞不经的方式呈现出来的……解围!

她看着陈玄在地上打滚哭嚎,演技浮夸得令人发指,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这个老纨绔,到底是什么人?

他为何要救徐凤年?

又为何要伪装得如此彻底?

混乱还在继续,护卫们追捕刺客,龟公们安抚客人。

陈玄嚎了半天,见没人理他,悻悻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嘴里骂骂咧咧:“晦气!

真晦气!

看个舞都能遇到刺客!

还摔了老子一跤!

你们紫金楼得赔我汤药费!

精神损失费!

还有我那半只鸡腿的钱!”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他经过三楼楼梯口时,一道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陈玄脚步一顿,抬起头,正好对上南宫仆射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

他脸上立刻堆起猥琐的笑容,搓着手,眼神在南宫仆射清丽绝伦的脸庞和凹凸有致的身段上来回扫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哟!

这位白衣小娘子!

刚才吓坏了吧?

要不要老哥我安慰安慰你?

老哥我怀里可暖和了……”南宫仆射面无表情,抱着双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清晰地映照出陈玄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陈玄见她不答话,也不在意,嘿嘿一笑,继续迈着踉跄的步子往外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只是在与南宫仆射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浑浊的眼角余光,似乎极其隐晦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深处,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和猥琐,只剩下一种千年老妖般的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南宫仆射抱着刀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看着陈玄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清冷的眸子里,探究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这个北凉王府的老纨绔,陈玄……他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而今晚这场看似荒诞的“意外”,让她更加确信,此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她必须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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