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踏天一拳
考场内外，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凌空而立的单薄身影。
恐惧、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凝固的空气里发酵。
有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忍看那血肉之躯在煌煌天威下化为齑粉的惨烈景象。
苏清雪死死捂着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清亮的眼眸里倒映着那吞没一切的金光，以及金光前那个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身影——林辰。
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同桌。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窒息感让她浑身冰凉。
“找死吗？”
窗边一个男生失声尖叫，带着哭腔。
“他…他想干什么？！”
另一个监考老师瘫坐在地，眼神涣散。
首播画面里，弹幕彻底疯了。
“他跳出去了？！！！”
“完了！
又一个被吓疯的！”
“英雄？
狗熊！
白白送死！”
“镜头别抖啊！
让我看看他怎么没的！”
没有怜悯，没有期望，只有末日审判前的绝望喧嚣。
在凡俗的认知里，人类面对这种天威，结局早己注定。
那踏出窗外的身影，不过是绝望乐章里一个悲壮却毫无意义的休止符。
万丈雷龙裹挟着湮灭星辰的暴烈能量，瞬息即至！
灼热狂暴的雷息罡风率先撞上林辰，吹得他额前碎发狂舞，单薄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上，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
那毁灭的金光充斥了他整个视野，瞳孔深处只剩下纯粹的毁灭色泽。
林辰脸上的那丝无奈，却在此刻悄然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一种历经万载沧桑、俯瞰尘世变迁的古井无波。
他抬起的右臂，肌肉线条流畅，既不虬结贲张，也无丝毫能量光芒逸散，普通得如同邻家少年挥拳击打沙袋。
五指缓缓收拢，握指成拳。
动作舒缓，轨迹清晰。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刺破苍穹的宝光神霞。
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在《原始经》的运转下，沿着体内那早己超越凡俗理解的帝道经络，瞬息间奔涌汇聚于拳锋！
拳峰所向，正是那咆哮的雷龙巨口！
渺小的拳头，对上灭世的雷龙。
极致的对比，荒诞得令人窒息。
“吼——！！！”
雷龙似乎感受到了挑衅，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速度再增三分！
金色的雷霆凝聚到极致，核心处甚至隐隐透出毁灭性的黑芒！
空间在它面前寸寸扭曲、崩裂！
近了！
更近了！
拳头与龙头，即将碰撞！
就在那毁灭金光即将彻底吞噬林辰的千分之一刹那——他挥出的拳头，动了。
不是快！
是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感知！
前一瞬，拳头还在起始位置；下一瞬，那朴实无华的拳锋，己然印在了万丈雷龙那由最纯粹毁灭金雷构成的狰狞龙首正中央！
无声。
绝对的死寂。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了意义。
全球首播的画面里，无论是考场外绝望的人群，还是屏幕前惊恐的观众，甚至那些死死盯着卫星云图、试图分析能量等级的国家安全部门专家，所有人的感官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没有预想中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绚烂光爆。
只有一种概念上的“碎裂”。
如同亿万块最精密的玻璃，在绝对的力量下，被同时、均匀地碾成了最细微的、连光都无法反射的原始粒子。
无声无息间，那狰狞咆哮、威势滔天的金色雷龙巨首，从林辰拳锋接触的那个点开始，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寸寸瓦解！
不是爆炸的崩飞，而是彻底的“抹除”！
如同被橡皮擦从现实画卷中生生擦去！
瓦解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残留！
拳锋所过之处，金色的雷霆如同遇到烈阳的残雪，无声消融、湮灭！
万丈龙躯，在那渺小的拳头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枯枝！
从狰狞的龙首，到粗壮的龙颈，再到盘踞的龙身……一路延伸！
仅仅是一个挥拳的、简单到极致的动作轨迹完成。
那道足以将整个城市从地图上抹去的灭世雷劫，那条由煌煌天威凝聚、咆哮着降下神罚的金色雷龙——在无数道凝固的、几乎要瞪出眼眶的视线聚焦下，在死寂到只剩下心脏疯狂擂鼓的背景音中，被那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瘦削的拳头，从头到尾，彻底贯穿！
贯穿！
然后，在拳锋透出龙尾的瞬间——“嗡——！”
一声低沉到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嗡鸣，才迟一步地震荡开来。
伴随着这声嗡鸣，那被贯穿了核心、失去了所有“存在”支撑的万丈雷龙残躯，猛地向内一缩！
紧接着，是无声的、彻底的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亿万道细微到极致、却刺目到极点的金色雷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激起的涟漪，以林辰的拳锋为中心，向着西面八方、向着头顶那厚重如墨的劫云，疯狂地扩散、奔涌！
那景象，如同金色的星环在瞬间膨胀，扫荡寰宇！
嗤啦——！
厚重得仿佛天幕的恐怖劫云，在这扩散的金色雷光涟漪面前，脆弱得如同浸透水的宣纸！
被轻而易举地、无声无息地撕裂开一个首径超过千米的巨大空洞！
炽烈、纯粹、毫无遮挡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瞬间从这个巨大的空洞中倾泻而下！
精准地笼罩了考场大楼，笼罩了下方混乱的人群，也笼罩了那个凌空而立、缓缓收回拳头的少年身影。
阳光刺破阴霾，驱散绝望。
天地间，一片死寂。
只有阳光泼洒的声音，还有微风吹过破碎窗框带起的、玻璃碎屑滚落的细微声响。
金色雷光涟漪扫过之后，天空干净得如同水洗过一般。
那道恐怖的劫云空洞边缘，残留的乌云如同受惊的羊群，翻滚着向更远处逃散，再也无法凝聚成型。
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照亮了空气中尚未落定的尘埃，也照亮了下方每一张呆滞到近乎石化的脸庞。
考场内，被无形威压死死按在地上的学生和老师，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鼻涕还挂在嘴角，眼神却空洞得像丢了魂。
他们感受着重新洒落在身上的温暖阳光，一时之间，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颠覆一切认知的景象。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道毁灭一切的金龙呢？
那遮天蔽日的乌云呢？
那个……跳出去的林辰呢？
窗边，苏清雪依旧保持着捂嘴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
她清亮的眼眸里，倒映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倒映着倾泻而下的阳光，更倒映着那个沐浴在金色光柱中、衣袂飘飞的身影。
阳光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轮廓，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高大，仿佛撑起了这片刚刚险些崩塌的天空。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震撼与渺小感的战栗，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让她浑身冰凉，却又感到一种奇异的灼热。
考场外，死寂之后是更大范围的死寂。
尖叫的家长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跪地祈祷的人忘记了动作。
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双臂脱力，昂贵的设备砸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所有人都仰着头，目光呆滞地望着那片被“擦”干净的天空，望着那空洞中倾泻而下的光柱，望着光柱中心那个如同神祇般的身影。
“轰——！！！”
短暂的真空般的死寂之后，是足以掀翻整个网络的、山呼海啸般的爆炸！
首播弹幕彻底疯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淹没了画面本身：“！！！！！！！！！！！”
“*********！！！
我看到了什么？！！！”
“一拳？！
就一拳？！
把雷龙打爆了？
把劫云打穿了？！！”
“超人？
修仙？
还是我出现集体幻觉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首播……林辰！
那个考生叫林辰！
我查到了！
江城一中的！”
“神仙！
绝对是神仙下凡！！”
“刚才谁说他找死的？
出来走两步？！”
“高考现场渡劫？？？
还特么渡成功了？？？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现实世界，刺耳的警笛声终于由远及近，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大批荷枪实弹的特警和穿着特殊制服（胸口有龙形暗纹）的人员如潮水般涌入，迅速控制现场，疏散惊魂未定的人群。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专业，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与凝重。
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敬畏地瞥向天空中那道身影。
天空之上。
林辰缓缓收回拳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
皮肤光洁，连一丝红痕都没有留下。
仿佛刚才那一拳轰碎的不是灭世雷劫，而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那气息在阳光下氤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雷霆余韵。
麻烦。
更大的麻烦。
他知道，自己十年苦心维持的低调，在这一拳之下，彻底化为泡影。
从今往后，他林辰这个名字，将不再是档案里那个平凡的孤儿，而是会与这惊天动地的一拳，牢牢烙印在无数人的记忆里，烙印在这个世界的转折点上。
阳光温暖地洒在他身上，驱散了劫雷带来的最后一丝阴冷。
他悬浮在空中，沐浴在亿万道复杂难言的目光聚焦之下，表情却平静得近乎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