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甘草微光,暗夜杀机
林枫(林琰)瘫在冰冷的柴草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意识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那深入骨髓的阴冷灼烧感,盘踞在心口,如同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体内潜藏的致命杀机。
外伤可防,这无形的毒,才是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芸娘累得几乎虚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脚边的草堆里,沾着血污和泪痕的小脸上,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短暂安宁,沉沉睡去,发出细微而均匀的鼾声。
这份毫无保留的付出,是支撑林枫(林琰)在剧痛和绝望中保持清醒的唯一暖源。
他的目光,在昏暗中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这间囚笼般的柴房。
潮湿的霉味、柴草的腐朽气、淡淡的血腥和柳枝水的苦涩交织在一起。
墙角堆着废弃的农具,一个破旧的瓦罐歪倒着,积满了灰尘。
他需要线索,需要能对抗那碗“补药”的东西!
任何一点微小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强忍着左臂和后背的剧痛,林枫(林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支撑起上半身,每一次移动都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一寸寸地靠近那个被他记忆锁定的角落——那里曾放过嫡母王氏“赏赐”的“补药”粗瓷碗。
指尖在冰冷潮湿的地面摸索,触碰到坚硬的陶瓷碎片!
果然!
碗被打碎了!
可能是原主在极度痛苦中失手打落,也可能是被那些行凶的恶仆随手丢弃。
林枫(林琰)的心猛地一沉,碎片意味着残留药渣可能早己被清理干净。
他不死心,忍着剧烈的眩晕感,仔细地、近乎一寸寸地搜索着那片区域的地面。
指尖沾染了厚厚的灰尘和泥垢,突然,他触碰到了几粒极其微小的、与泥土颜色截然不同的深褐色颗粒!
是药渣!
被踩碎、混入泥土,几乎难以分辨的残渣!
林枫(林琰)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几粒珍贵的残渣捏在指尖,凑到门缝透入的微弱光线下。
颗粒很小,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苦涩气味,混杂在柴房的复杂气味中几乎无法辨别。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点残渣放入口中!
舌尖传来的是一种复杂的味道:苦、涩、还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甜腥!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阴冷灼烧感,顺着唾液迅速蔓延开来,***着他的咽喉和胃部!
“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但这自残般的尝试,却让他心中的判断更加清晰——**这毒药里,含有某种强烈的***性成分,而且可能带有神经毒性!
** 结合原主心口痛、体弱、以及慢性消耗的症状……范围在缩小,但依旧致命!
他需要水!
大量的水!
稀释毒素,促进代谢!
更需要能缓解毒性、保护胃黏膜、甚至能催吐的东西!
“芸娘……”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睡梦中的芸娘猛地惊醒,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坐起来:“少爷!
怎么了?
您哪里不舒服?”
她紧张地扑过来。
“水……还要……凉开水……”林枫(林琰)指了指地上的小陶罐,“快……”芸娘立刻照办,将晾凉的凉开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冰凉的液体冲刷过灼痛的食道和胃部,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
“还有……”林枫(林琰)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柴房,最终落在墙角那堆废弃农具旁,几株从潮湿地面缝隙顽强钻出的、不起眼的杂草上。
其中一株,叶子呈羽状,开着细小的淡紫色蝶形花。
甘草!
现代林枫的知识瞬间点亮!
“那个……开小紫花的……草……连根……拔来……”他急切地指向那株植物。
芸娘虽然满心疑惑,但行动没有丝毫迟疑。
她飞快地跑过去,小心地将那几株开着紫花的杂草连根拔起,递到林枫(林琰)面前。
林枫(林琰)接过,仔细辨认。
没错!
是甘草!
味甘,性平,归心、肺、脾、胃经。
能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调和诸药!
更重要的是,它能缓解多种药物和食物中毒的症状,保护胃黏膜!
“根……洗干净……用石头……捣碎……取汁……”他迅速下达指令。
甘草的根部才是药效最强的部分。
芸娘立刻行动起来,用剩余的凉开水仔细清洗甘草根上的泥土,然后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在另一个破瓦片上,用力地将那几段细细的根茎捣烂。
淡黄色的汁液混合着纤维碎屑,缓缓渗出,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甘甜味。
林枫(林琰)毫不犹豫地将这浑浊的、带着碎渣的甘草汁液喝了下去。
甘甜中带着草腥味的液体滑入喉咙,进入灼痛的胃部。
几乎是立刻,一股温和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暖意从胃里升起,虽然微弱,却奇迹般地稍稍压制了那股阴冷的灼烧感!
有效!
至少暂时缓解了症状!
林枫(林琰)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
这柴房里微不足道的杂草,竟成了他此刻的救命稻草!
“少爷……这……这野草汁……真的管用吗?”
芸娘看着林枫(林琰)似乎舒缓了一些的脸色,又惊又喜,小声问道。
“嗯……暂时……好一点……”林枫(林琰)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生机,“它叫……甘草……是好东西……以后……多留意……”他必须开始培养芸娘对草药的基本认知。
芸娘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对少爷的崇拜和信赖。
少爷懂的好多!
连没人要的野草都能救命!
就在这时——柴房外,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鲁的交谈声。
“王妈妈吩咐了,仔细搜搜那贱种的柴房!
看看有没有偷藏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特别是值钱的!
还有,仔细瞧瞧他死了没有!”
一个粗嘎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是嫡母王氏身边的粗使婆子!
听声音还不止一个!
芸娘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她像受惊的小鹿,猛地看向林枫(林琰),又慌乱地看向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甘草渣、捣药的瓦片、还有那个装着柳枝水的小陶罐!
这些都是“不该有”的东西!
被发现了,她和少爷都完了!
“少……少爷!”
芸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枫(林琰)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氏这是要赶尽杀绝,连他最后挣扎的机会都要掐灭!
脚步声己经到了门外!
“哐当!”
一声,柴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两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穿着灰色仆妇衣服的婆子,像两座铁塔般堵在了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她们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仿佛柴房里的空气污浊不堪。
为首的正是王氏的心腹之一,张婆子。
“哟!
小贱蹄子也在呢?”
张婆子三角眼一翻,目光像毒钩子一样剜向吓得缩成一团的芸娘,“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伺候你那短命鬼主子?”
她的目光随即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柴房内的一切。
当看到林枫(林琰)被布条固定、身上伤口似乎被处理过的样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当她的视线扫过地上的破瓦片、残留的甘草碎渣和那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装着不明液体的小陶罐时,那惊疑瞬间变成了凶狠的厉色!
“这是什么?!”
张婆子一步跨进来,指着地上的瓦片和陶罐,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小贱蹄子!
你敢偷厨房的东西?!
还敢给这贱种用这些脏东西?!
说!
哪来的?!”
另一个婆子也凶神恶煞地逼近芸娘,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揪她的头发!
芸娘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如筛糠,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从草堆里响起:“张妈妈……”林枫(林琰)艰难地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得可怕,首首地迎上张婆子凶狠的眼神,“那陶罐……是芸娘……自己的……水……是给我……擦洗伤口的……凉开水……柴房脏……怕烂了……连累府里……请大夫……更费钱……”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道理”。
他将柳枝水说成凉开水,将草药说成清洁卫生的必需品,甚至抬出了“省钱”这个对下人颇有威慑力的理由。
张婆子伸向芸娘的手顿住了,凶狠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犹豫。
她奉命来找茬,但林枫(林琰)这番话,尤其是最后那句“更费钱”,让她一时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毕竟,如果这病秧子真因为脏污感染死得快点或者需要额外请大夫,大夫人怪罪下来,她们这些办事的也脱不了干系。
她狐疑地看了看地上那些不起眼的甘草碎渣,又看了看那个小陶罐里浑浊的液体(柳枝水),确实不像什么值钱东西,更像是穷鬼的土办法。
再看看林琰那副随时要断气的凄惨模样……“哼!”
张婆子最终冷哼一声,悻悻地收回手,嫌恶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甘草渣,“穷讲究!
烂命一条,死了干净!
省得污了地方!”
她不再看那些“破烂”,转而用目光在柴房里西处搜寻,重点翻找柴捆和角落,显然更在意“值钱东西”。
芸娘劫后余生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林枫(林琰)看似平静地闭上眼,放在身侧的右手却死死攥紧了一小片冰冷的、边缘锋利的粗瓷碎片——那是他从地上偷偷藏起来的,沾染了药渣痕迹的碗的碎片!
危机暂时解除……但这片藏着致命证据的碎片……能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