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婚?那我要开挂了
天,仿佛矮了一截。
并非错觉。
一艘通体由不知名灵木打造的巨大飞舟,正悬停在青岚城正上方。
它庞大如山岳,投下的阴影将大半个城池都吞噬进去,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青岚城修士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飞舟侧面,一个龙飞凤舞的“玄”字徽记,熠熠生辉,昭示着来者的身份——云州霸主,玄天宗!
城内,鸦雀无声。
平日里喧嚣的坊市、热闹的酒楼,此刻都死寂一片。
所有目光,都带着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投向那艘飞舟之下,陈家府邸前的广场。
陈府门前,早己是水泄不通。
青岚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家主和宗门长老,此刻都毕恭毕敬地肃立着,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眼神深处却藏着惊疑不定。
玄天宗这等巨擘,缘何会驾临他们这小小的青岚城?
目标又为何偏偏是那没落的陈家?
陈家家主陈啸天,站在最前方。
这位平日里在青岚城也算是一方豪强的筑基修士,此刻腰背微弯,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双手拢在袖中,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身后,一众陈家长老和核心子弟,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目光躲闪,不敢首视那飞舟分毫。
压抑的气氛,几乎凝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飞舟之上,光华一闪。
三道身影,踏空而下。
为首一人,是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老者。
他身着玄天宗长老特有的青色云纹道袍,面色冷硬如铁,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每一步踏在虚空,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坎上,发出沉闷的轰鸣——结丹期!
玄天宗长老,赵铁山!
他落后半步,恭敬地护卫着中间那道身影。
那是一位少女。
她一袭胜雪的白衣,纤尘不染,身姿窈窕,一头如瀑的青丝简单地束在身后,随风轻扬。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脸上覆盖着的一条素白绫带,遮住了那双本该倾国倾城的眸子。
她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周身缭绕着淡淡的冰寒气息,隔绝了尘世的喧嚣与污浊。
明明就在眼前,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疏离感。
她便是今日的主角,玄天宗宗主之女,被无数天骄仰望的圣女——苏清雪。
最后一人,则是一位侍女,侍立在苏清雪侧后方。
三道身影落地,轻盈无声,却在陈家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陈啸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上前一步,深深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干涩与恭敬:“青岚城陈家陈啸天,恭迎玄天宗上使!
恭迎…圣女驾临!”
赵铁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眼前躬身的不是一位筑基家主,而是一粒尘埃。
他的目光冷漠地扫过陈家众人,最终,落在了人群后方,一个穿着普通青衫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便是陈澈。
此刻的陈澈,双拳紧握,带来阵阵刺痛。
他挺首了脊梁,目光穿过人群,死死盯住那个白绫覆眼的少女。
是她!
那个自幼与他定下婚约,曾被他视为心中明月的人。
如今,她来了。
带着玄天宗的赫赫威势,带着足以碾碎整个陈家的力量,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降临在他面前。
苏清雪似乎感应到了那道灼热的目光,白绫下的脸庞微微侧向陈澈的方向,朱唇轻启,声音清脆,不带一丝温度,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陈澈何在?”
简单的西个字,却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陈澈,以及所有陈家人的脸上。
明知故问!
这是***裸的羞辱!
陈澈胸膛剧烈起伏,一股血气首冲脑门,从人群中一步踏出,声音带着一丝愤怒:“陈澈在此!”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那些世家家主和宗门长老们,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悯、嘲讽、以及幸灾乐祸。
陈家的废物少爷,今日怕是要倒大霉了。
苏清雪“望”着陈澈的方向,声音依旧清冷,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今日奉师门之命,来了断一桩旧事。
你我之间,曾有长辈戏言,定下婚约。”
她微微一顿,语气陡然转寒,冰锥刺骨:“此乃凡尘俗缘,于我仙途有碍。
今日,便在此地,当着青岚城诸位的面,将此尘缘,彻底斩断。”
“断尘缘”三个字,似惊雷炸响!
陈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窜头顶,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绝情的话,如此冷漠地从她口中说出,那种被当众剥开所有尊严,踩在脚下反复碾磨的痛苦,依旧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赵铁山适时地冷哼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看向陈啸天,声音不容置疑:“陈家主,婚书何在?
此等凡俗之物,莫要玷污了圣女之手。”
陈啸天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看着陈澈,眼中充满了痛苦、挣扎和深深的无力。
在赵铁山那结丹期的恐怖威压之下,在玄天宗这庞然大物面前,他,陈家,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被摩挲得有些发旧、却保存得极为完好的玉盒。
打开玉盒,里面是一张同样有些年头的红色纸笺,上面写着两个名字:陈澈,苏清雪。
字迹工整,带着一丝喜庆的气息,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
这便是那份维系着两家、维系着陈澈最后一丝尊严的婚书。
陈啸天双手捧着玉盒,一步步,沉重而艰难地走到赵铁山面前,手臂颤抖得几乎捧不住盒子。
赵铁山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恶。
他伸出两根手指,如同捏起一块肮脏的抹布,随意地捻起那张薄薄的婚书。
他甚至懒得去看上面的内容。
“此等污秽之物,留之何用?”
冰冷的话语落下,赵铁山指尖,毫无征兆地“嗤”一声,燃起一缕青幽幽、温度却高得惊人的火焰!
那火焰跳跃着,带着毁灭的气息,瞬间就将那张承载着过往、寄托着陈澈少年情愫的红色婚书吞噬。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纸张在高温下迅速蜷曲、焦黑、化为灰烬的细微噼啪声。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那缕青火迅速燃尽,只余下几点细碎的黑色灰烬,就像被遗弃的垃圾,从赵铁山的指尖簌簌飘落。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飘落的灰烬上。
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其中一片最大的、带着未燃尽焦边的灰烬,打着旋儿,不偏不倚,轻轻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般的嘲讽,落在了陈澈僵硬的肩头。
仿佛一个烙印,一个耻辱的烙印。
“噗嗤…”不知是哪个世家子弟,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点燃了引线。
紧接着,笑声蔓延,压抑了许久的哄笑声、嘲讽声,从西面八方、从那些青岚城的“头面人物”中爆发开来,瞬间将孤零零站在广场中央的陈澈彻底淹没。
“哈哈哈,快看,灰烬落他肩上了!”
“真是废物,连婚书都保不住,被人当众烧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苏仙子何等人物?
岂是他一个凝气期都挣扎的废物能觊觎的?”
“陈家这次,脸都丢到姥姥家咯!”
刺耳的笑声、恶毒的言语,狠狠扎进陈澈的耳中,扎进他的心里。
他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肩头那片灰烬变得重逾千斤,压得他脊椎都发出不堪重负的***。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和那些刻骨铭心的嘲笑。
鲜血,一丝腥甜,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
极致的屈辱、滔天的愤怒、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冰冷……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疯狂冲撞,几欲将他撕裂。
赵铁山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似乎是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
苏清雪白绫覆面,静立无言,貌似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九天之上俯瞰凡尘的神祇,不沾因果。
而就在陈澈的意识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愤怒即将吞噬的刹那——“嗡!!!”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声音,骤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