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尘埃与死亡
艾利克斯佝偻着身子，藏在一辆侧翻旧世界载具的骨架下。
灰黄的防尘巾紧裹着口鼻，只露出一双锐利，却又布满血丝的棕色眼睛。
他紧盯着前方。
铁锈荒漠——这就是他们这些铁穹城边缘人给这片死亡之地起的名字。
辐射炙烤过的沙土下掩埋着断壁残垣和扭曲的金属残骸，像是巨人腐烂的骸骨。
偶尔一阵裹挟着刺鼻气味的风卷过，便会扬起一片尘埃锈雨，不仅能迷住眼睛，长期吸入更是会让肺里长出硬块。
“操蛋的鬼地方……” 艾利克斯低声咒骂着，声音淹没在风沙的呜咽中。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麻木的腿，他在这里己经蹲守了快西个钟头，目标是前面那座半塌的拱形建筑。
老杰克那张潦草的手绘地图上，用粗糙的炭笔圈定了这里，标注着一个潦草的“M”和一个向下箭头——可能是个旧仓库或小型地下掩体入口。
老杰克是他的拾荒队头儿，也是把他从城外臭水沟里捡回来养大的老***。
可现在，老杰克和他最精干的三个队员——疤脸卡萝、哑巴迪克和总爱说冷笑话的耗子，在三天前进入这片区域探查后，信号就彻底消失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或者至少把值钱货带回去，不然这个冬天撑不过去。”
这是离开铁穹城外营区前，艾利克斯对自己立下的军令状。
但他心里明白，在这片被星尘和未知危险渗透的废土上，三天内没有消息，基本等同于死神开了收据。
就在他准备再次起身潜行时，一股熟悉令人脊椎发冷的恶寒从尾椎骨窜上后脑。
他瞬间僵住，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了！
不是物理的感官——风沙声依旧，空气的味道也没变。
这是一种更本能，更原始的预警，像是大脑深处响起了一阵无声的警报。
艾利克斯不知道它具体叫什么，营地里的老家伙们管这叫灾厄感应——一种罕见说不清道不明的天赋，据说能察觉到即将到来的***烦，尤其是和那些危险的裂隙或者恐怖生物有关的时候。
这是他能在十七岁就活下来，还偶尔能带回点好东西的最大依仗。
可这一次，感觉如此强烈！
恶意，正从…他猛地侧头，视线穿透翻滚的红尘，死死盯住那片看似平静的拱形建筑废墟的阴影深处！
几乎在他视线投去的瞬间，一声压抑着痛苦与狂怒，绝非人类的嘶吼传出！
一团巨大扭曲的黑影猛地从拱门坍塌形成的黑暗中扑出！
它的动作快得惊人，像一道闪电的残影，扑击的目标赫然是艾利克斯侧后方二十几米外的一个小沙丘——沙丘后，另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举着一支破旧的土制望远镜紧张张望，显然也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的探子。
“噗嗤——咔嚓！”
太快了！
瘦小探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被那道黑影扑倒，随即是令人牙酸的骨肉断裂声和迅速微弱下去的惨叫。
艾利克斯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看清了！
那是一头畸变体！
类人型的轮廓，但体型膨胀了几乎一倍，皮肤呈现出一种油腻类似腐烂皮革的灰黑色，上面覆盖着不规则外生的骨骼角质瘤。
它的头颅几乎和巨大的肩膀融合在一起，只有一张裂开到耳根，布满獠牙的巨嘴清晰可见，流淌着恶心的粘液。
一条异常粗壮，覆满骨刺的尾巴在身后甩动。
最诡异的是，它刚才扑出的那片拱门下的阴影，似乎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浓重，并且正在缓缓蠕动、翻腾！
像是活的石油池。
“妈的…裂隙干扰点！
这鬼东西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艾利克斯心脏狂跳，瞬间明白了之前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这里空间不稳定，连通着未知的界域裂隙！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强迫自己冷静，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住金属车架。
那畸变体正疯狂撕扯着猎物的残躯，发出满足的咀嚼声，对更远处的动静似乎并不在意。
但它扑出的那片活着的阴影，那片黑暗区域——散发着更加不祥的气息。
必须绕开！
艾利克斯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需要摸进拱形建筑内部探查老杰克他们的踪迹，但绝不能从那个阴影里首接冲过去。
就在这时，他左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感。
艾利克斯触电般低头。
他左手手腕上，常年缠着一段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手链。
手链本身很细，上面串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石头，石头表面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奇异符号。
此刻，这块冰冷的黑石头正微微发烫，细微的震动感持续传来。
更让艾利克斯心惊的是，他清晰地看到，就在他藏身地点与那头畸变体中间的一片看似平坦的沙土上方，空气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样，荡漾开一圈圈极其微弱的透明扭曲涟漪！
空间波动！
比那活体阴影区范围小得多，但就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他差点就冲过去了！
这该死的手链…这老杰克说是他捡到他时就戴在他手上的玩意儿，又一次救了他一命。
它似乎对空间的微妙变化有着本能的预警。
老杰克以前总神秘兮兮地说这链子像送葬人的铃铛，会在他靠近真正的地狱时提醒他。
艾利克斯以前只当是老头儿喝多了胡诌，现在信了八分。
避开那片空间的区域，艾利克斯贴着建筑的裂缝边缘，借助残骸的掩护，极其缓慢地向拱形建筑的侧面移动。
他的动作几乎不惊动空气，连尘埃都落下得异常轻柔——这是无数次在死亡边缘磨炼出来的本能。
那头畸变体还在专心啃噬，阴影区也相对稳定。
终于，他绕到了建筑的另一侧。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破口，是被某种重物从内部撞击造成的。
空气从这里灌入，发出呜咽的风声，像垂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