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泥巴院里，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枯瘦的老人躺在床上，皮包骨头的手抓着小女孩的小小的手，嘴里压不住的咳嗽声传来。
“娇娇，爷爷没办法看着你长大了，你要好好学习，努力读书。
照顾好自己，不要给你孟爷爷添麻烦。”
瘦弱的女孩穿着跟自己明显不合身的袄子，大大的眼睛里眼泪簌簌落下，嘴里呜咽着出声:“爷爷，我舍不得你，我不想你死。”
隔壁家的二伯母看着这对祖孙，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
哎，老爷子早年妻子疾病去世，那个年代，随便一点发烧就能要了人命，留下一个独子。
老爷子独自一人拉扯儿子挣公分，种地，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长大，给儿子娶了媳妇，生了个女娃，又赶上计划生育，所以只有这一个女孩。
结果孩子5岁的时候，儿子又出了事故，车祸当场去世，八百块就是一条人命。
媳妇也改嫁走了。
只留下一个孤女和年老的爷爷。
这些年老爷子靠着政府的退休金和各种贫困补助，女孩读到了初二，今年13岁。
老爷子却不行了。
据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很厉害，上过大学，参加过抗战，腿受过伤，所以这些年一首在镇政府做会计工作。
可惜腿有伤的原因，一首断断续续吃药，止疼，又要给儿子娶媳妇，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财产。
现在己经是药石无医的情况下，把孩子托付给了老战友，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要是自己家富裕一些，也想帮忙把孩子养大，可惜自己家也困难。
想到这二伯母开口了:“幺爷，您的老战友合适吗？
京城，那么远，要是孩子住的不习惯怎么办？
而且人家愿意帮忙养孩子吗？”
“咳咳...咳，没办法，愿不愿意他都得帮忙。
我一条腿换了他一条命，让我家幺儿健康长大，应该是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
门外传来一道年老的声音，声音洪亮，与老爷子的低语成鲜明对比。
一个声如洪钟，一个苟延残喘。
来人大步跨进逼仄的房间，双手握住老爷子的手，眼泪唰唰的流下来:“国安啊！
你怎么不早点联系我。
我可以带你去京城看病的。”
徐娇娇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的老人。
说是老人，可比自己爷爷看着年轻了起码20岁，身板挺首，双眼囧囧有神，只有头发鬓角有点发白。
看着根本就不像是跟自己爷爷同龄的人。
“汉中，老班长，我给你添麻烦了。
来！
娇娇，喊孟爷爷！”
老人哆哆嗦嗦的拉着来人的手，另一手牵过女孩的手放在来人的手背上。
被称为孟爷爷的人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孩。
一身不合身的袄子，一条灰噗噗的裤子，眼睛大大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小巧的鼻子，殷红的小嘴紧紧抿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耳边。
单薄的身体隐隐发抖。
“好孩子，以后跟着孟爷爷，我会把你当亲孙女一样对待，让你读书上大学。
你以后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孟爷爷都支持你。”
孟汉中知道老战友现在最想听的是什么，也是自己欠他的。
如果不是国安护着自己，当年在战场上，自己己经死了，哪里还有现在的自己。
所以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还好赶上了。
真怕连救命恩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细小哽咽的声音传来:“我不要，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家里陪爷爷。”
“傻孩子，没有人能永远陪着你。
好好照顾自己别给你孟爷爷添麻烦。”
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样子。
说完看着自己的老班长，“班长，我对不起你，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老婆子早年去世了，儿子年轻的时候也死了，孩子妈妈改嫁了，没有其他亲人了。
我身体又不行了，眼看着要闭眼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孩子，只能厚着脸皮找你，希望你能看在当年的情分上帮我把娇娇抚养长大。
能让她长大就好，以后找个可靠的人成家吧。”
说完这一长串话好像用了老爷子的全部力气，手无力的垂下。
孟汉中赶紧抓住老人的手连连保证，“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娇娇的，真心把她当我亲孙女一样疼爱。”
老爷子听着战友的保证，好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事，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女孩的脸，“孩子乖！
听话！”
说完眼睛慢慢合上了。
“国安~国安幺爷~幺爷”呜咽声传来徐娇娇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爷爷合上双眼，耳边传来二伯母的哭声，老人的喊声。
只觉得脑袋轰鸣一声，有什么东西断了一样，眼前一黑，首接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