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碎银
那母亲虽衣衫褴褛、形容憔悴,但言辞间却毫无卑躬屈膝之态,反具铮铮铁骨,首言不讳曰:“大人容禀,小女身患罕见风寒之症,贫家实在是无财可医。
今番前来,非欲求大人怜悯赐银,实欲与大人做一个交易。”
苏子威听到这句话,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些兴致,这般硬气之求,实乃生平仅遇,不过面上仍是一副疏懒之态,淡然问道:“是何交易?”
“大人若不嫌,救得小女性命,奴家余生愿效犬马之劳,于大人需时,亦可为大人执刃!”。
这女人很聪明,像是苏子威这般权贵岂会缺那寻常仆役牛马,但是忠勇死士,纵有所备,却永远不会嫌多!
苏子威听了女人的话,微微挑了挑眉...继而哈哈一笑:“真乃烈女贞洁啊...只是本少对此没什么兴趣…且本少平生素恶与人谈条件!”
“起轿!”
说罢,阿猫、阿狗、张三、李西西人重新起轿,丝毫不顾及仍然跪在他们面前的母女,首接闯了过去...可未行数步,轿中却是又传出话来,“虽无意于此,但少爷我对撒银子,尚有些许偏爱…”言罢,苏子威沿轿帷之缘,透过帘幕,信手倾出一荷包碎银,刹那间,碎银似灵动的雪花,从荷包中鱼贯而出。
噼里啪啦,是掷地有声!
那母亲抬首见状,瞬即怔愣原地。
抬着轿子走在末尾右端的李西,回头一笑,随即招呼道:“两位,别愣着啦,捡银子吧...少爷,赏了!”。
母女二人皆是跪地拜谢,随即匆匆跟在车尾,捡起了地上的散碎银两。
轿子重新启程,苏子威的目光却仍停留在那对母女身上。
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感觉。
与他平日里所见的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和奢华享乐的场景截然不同,这对母女的落魄模样,竟让他有了片刻的怔神。
回想起自己方才在府中的肆意挥霍,再看看眼前这母女的凄惨境遇,一种微妙的情绪在他心间蔓延。
但这种情绪稍纵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靠在轿子上,随着轿子的晃动,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忆昔挥霍府中欢,今朝母女泪潸潸...”“贵贱荣枯两重天,心忧尘世几悲欢...”“且抛杂念随风散,复归放浪形骸间...”“逍遥尘世情何限,一曲清歌韵自远呐...韵自远...”怪只怪这阿猫,阿狗等人实在是没什么文化!
要不然,今朝苏子威这一段赋词,又要惹得大姑娘,小姑娘一片泪涟涟!
好也好在这阿猫,阿狗是缄默无言,稳稳抬轿,悠悠前行...途中,苏子威时而瞑目养神,时而透过轿帘隙缝,睨视街边熙攘,然其神思早己缥缈无依…申时。
黄鹤楼前早己是人满为患,谁都知道那赫赫有名的苏公子,要在此处再摆生日宴。
没错,就是再摆生日宴!
而他摆席的目的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庆祝那位今日刚刚从九幽驾临的花魁如烟!
蒙砂女子一到此处,方才知晓!
这一路上的通宵达旦,锣鼓喧天,原来都是为了给自己准备的~内心也对苏子威多有荒谬之感,此子竟会为一素未谋面的风尘歌姬,大摆筵席,当真是败家子中的翘首!
姊妹二人,刚到此处,为了不被人群所限,就被黄鹤楼的老鸨,宋妈妈请上了二楼雅间。
立定。
如梦生性俏皮地伸指戳破了那层与外界隔绝的宣纸窗棂,偷眼观瞧...是红艳艳,紫颠颠...人群锣起打鼓,张灯结彩,喜上佳年!
鸨儿们款摆腰肢,往来宾客间,香帕轻扬,笑语嫣然!
口中频唤:“各位爷,楼上雅间清幽,美酒佳肴皆备,更有我黄鹤楼姑娘相伴,定使君心欢畅!”
小厮们端着满盘珍馐,穿行人群,兢兢然不敢稍有疏失,唯恐冲撞贵客。
额上汗珠细密,目光却时刻留意周遭,若有客招手,便即刻趋前,堆笑相迎。
忙得真可谓是热火朝天!
如梦见状不停地摇着头,啧声道:“九幽迢递三百里,通州漫漫长途五百程,历经诸般险关,乃至大夏风月嘉会,亦未睹如此盛举!”
“姐姐,您说这苏公子究竟是何来历?”
“不若姐姐就此许嫁于他罢…”“瞧就那楼下一瓶珍珠白玉酒,就够咱姐俩一辈子咯~”如烟柳眉轻蹙,微嗔道:“如梦,慎勿妄言。
今贼寇纷扰,朝纲倾颓,君位飘摇。”
“你我既在江湖,若江湖人亦是皆溺于逸乐,天下又将成为何般模样?”
“大事未成之前,不单单是我,你也不可为儿女私情而幻!”。
如梦听着姐姐这顿教训,有些扫兴地垂目应道:“诺~”说着话,还故意倩身一礼。
如烟摇摇头,对自己这个生性顽皮的妹妹,有些没有办法,却又好似想起什么,继而神色凝重,嘱咐道:“先说正事,现如今我还不能出去,会引起骚乱。”
“你且代我下楼,看看叔公叔伯们来了没有,闻听八贤王身侧,现今有一九段高手随护!”
“若行刺事败,动起手来,单凭你我,恐难对付...”妹妹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以大局为重,整衣敛容,推门而出!
恰于此时,八贤王“夏舟”驾临楼前。
作为当今世上最小的贤王,“夏舟”也方才二十八岁,自是对这些热闹荤艳景象是挪不开眼!
眼见他身着锦袍御带,风采斐然。
身侧随一细眉丹凤眼的使徒,也是贵胄华服,贵不可言!
所谓使徒,其实就是江湖门派为了稳固自己江湖中的地位,而派出的外界庇护员。
目的简单来说,就是为了找个靠山!
而这位细眉丹凤眼的使徒,前身本就是风花雪月教派掌事,江湖尊号,“轩辕教主,郭鸿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