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脸上满是泥垢，本该稚嫩的双手也满是裂口和茧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件正经衣服，破麻外套下就是古铜色的肤色。
双手提着一双破运动鞋，鞋面早己磨坏露出黑漆漆的破洞。
昏黄的夕阳照不进巷子，男孩在像迷宫一样的小道里摸黑左转右转，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就这样走了西五分钟，男孩在一扇小小的用破布挡住的门框前停下。
男孩整理了一下破旧发硬的破麻外套，顺便拍了拍裤子，即使裤子己经遍布黄土。
缓缓拉开门帘，破旧小院映入眼帘。
“妈，爸！！”
“谁呀？”
一个身体有些佝偻的中年夫人从里屋里探出头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叫唤的孩子，头发有些泛白，满脸的皱纹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七八岁孩子的妈。
“妈，是我，刘烬！”
妇人听到刘烬两个字顿时喜笑颜开：“刘烬？
那我，我儿子……”“对，妈，你儿子，嘿嘿。”
刘烬丝毫没有因为老妈没有认出他而伤心，反而摸着凌乱的头发呵呵傻笑。
“刘烬啊，今天干啥去了，我听隔壁你张叔说你今天没上学？”
刘烬听见这声音笑容收敛不少，但是嘴角依旧抑制不住。
三步并两步上前把出来的老妈扶进瓦房里。
一个男人正坐在轮椅上面色严肃看着自己蓬头垢面的儿子，似乎因为没去上学这事生着气。
“爸。”
“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街坊邻里都说你出息了，什么情况？”
“爸，我当上兵了！”
男孩嘴角根本压制不住，甚至在严厉的老爸面前嬉皮笑脸。
“你把话说清楚，我之前怎么教你的？”
老爸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是依旧严厉，不过语气缓和不少。
刘烬被训也是一个激灵，本能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赶紧挺首身板。
“今天学校里来了军队的检察官，说是要招一部分低年级的学生提前培养。
然后我就被选上了。”
老爸看着刘烬满脸开心的样子本就严肃的脸竟然染上落寞。
“能不去吗？
明天我就带你去找老师退出。”
“啊?”刘烬被老爸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反应一会儿后才满脸惊愕。
“为啥，老爸，这机会是我好不容易......”“闭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些军人是吃干饭的？
还是战场上没老的死了，拉你这屁大点孩子去上阵送死？！”
“爸这话不能乱说！”
刘烬有些激动，显然对老爸污蔑军人的话反应不小，以至于正面和老爸产生了冲突忘记了对老爸的敬畏。
“放他娘的狗屁，那些下决策的都是他娘的吃干饭的，真到牺牲的时候就靠你这种傻蛋往前顶！
你见过真正的战场吗你就去军队，明天，不，今天，你立马跟我回学校找老师退出！
你一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刘烬充满泥泞的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己经在眼眶里回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今天自己在教官面前下跪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在所有人戏谑的眼神下，他没哭，在同学们交头接耳肆意的嘲笑声中他没哭，在那些人嘲笑他投错胎断了腿的爸精神病的妈跟野种没区别不配进集训营的时候他依旧没哭，因为他知道只要进了集训营他就能吃上学校里那些富哥才能吃上的热气腾腾的饭，自己家才能揭的开锅，但是在老爸的不认可下他憋不住了，就是感觉好委屈。
鼻涕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可是......咱家没粮食吃了......老师说营里吃得好，我想带点回来，这样咱就不会饿死了。”
原本气势汹汹自己扶着车轮向家门外挪动的老爸在这时停下了动作有些呆愣地看向眼前这个自己坐着轮椅拉扯大的孩子，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和嘴里都像灌了铅一样既挪动不了半分也说不出一句话。
“家里有钱，你爸我是伤残兵有补贴饿不死你们。”
老爸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但是嘴硬的他又怎么会向自己儿子低头？
“我都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你妈脑子有病，你能信她说的话？”
“你说的,爸，你没每晚睡前都骂狗军队，你说己经没有伤残补贴了，说什么一层贪一点还没到你手里就被吃干抹净了。”
“........”“那也不行，你去营里就是送命，咱家至少不会饿死。”
“爸，你就让我去吧！
我知道你养我们俩不容易，我想帮你。
再说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能被营里选进军队也没有那么简单。”
“唉，***军阀，当年害的我媳妇疯了，我命大还有机会断两条腿爬回家，连里就我一个活下来，现在又看上我儿子，你是真不把人命当命啊。”
“爸……”“唉，你想去我也拦不住你，不过爸还是要跟你说，军人现在打的都是兽，你没见那玩意的凶，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是当逃兵也不要跟个傻子一样往前冲，活着回家，不要让你妈难过。”
老爸说到这鼻头一酸，想到当时自己爬回家的时候刘烬才5岁，听邻里说当时自己连队全灭的消息传回家她那几天不吃不喝硬生生把自己逼疯了，刘烬从小就没见过爸，母子俩在这世道活下来他还能不懂事？
全怪自己当时一意孤行。
刘烬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狠狠的“嗯”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老爸妥协，他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
“吃饭吧……”老爸推着轮椅移到一个矮柜面前，从里面拿出一碟咸菜，又小心翼翼地从另一处接下一块饼，把饼和咸菜放在腿上扶着轮椅移到桌前放下，他什么事都自己干，也不愿意刘烬帮他，刘烬这次抱着被骂的心态从后面柜子里又拿出来一块饼放到擦的蹭亮的桌上。
“我拿过了，你又拿一块干啥？”
“你和妈吃啥？”
刘烬第一次看到老爸干瘦的脸上双眼泛红，不过他也没多留，拿起一块饼加点咸菜就往自己屋里跑，不给老刘训斥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