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如一块沉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大地。
目之所及,皆是无尽的荒芜。
广袤冰原似凝固的海洋,起伏的冰丘像狰狞怪物,表面裂隙纵横,如大地干裂的伤口。
远处山峦被冰雪掩埋,只剩模糊轮廓,在昏暗中透着死寂。
这里鲜有人烟,偶见几处废弃的“赫鲁晓夫楼”,在寒风中摇摇欲坠,门窗破碎,似空洞眼眶。
寒风呼啸,似孤独的哀号,穿过这片空旷。
极光虽美,却更衬出大地的苍凉,在这极寒之境,生命的痕迹如此稀薄,唯有冰雪与寂静永恒蔓延。
它们是自1954年在苏共主席“赫鲁晓夫”的计划下所建造的无数新城市,是那个红色大国对苦寒之地再一次征服的尝试。
可那个红色巨人却倒在了那个苦寒的冬天。
1991年12月25日,当日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宣布辞职,克里姆林宫上方的苏联国旗降下,标志着苏联法律意义上的终结。
即12月26日,苏联最高苏维埃共和国院通过决议,完成法律程序,宣告苏联停止存在。
那是俄国最混乱的几年,无数民众扛着旗拿着枪走上了街道。
厚重冰冷的坦克和装甲车代替了诸如“伏尔加”、“拉达”的小汽车。
西处弥漫着的不再是城市生活的烟火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催泪瓦斯与烟雾弹还有爆炸时的硝烟。
“我们都将死去,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手时间》但最终,随着1993年10月4日,随着一声巨响,125毫米口径火炮炮击了莫斯科中心的会议大厦。
那是沉重的一击。
尽管它并没有摧毁整个大厦,但就如同一颗犀利的子弹一般,打中了心脏并不会使人体分崩离析,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死了。
但这一切与大地苦寒且信息闭塞的远东却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瓜葛”。
对于一首被囚禁在房间里的实验体而言,这更是与他无关的事情。
他从来没看过外边的世界,自从他拥有意识起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叫路西菲尔。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以恐惧或是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自己天生就拥有某种魔力,令人感到害怕的魔力。
只不过沉重的镣铐似乎封锁了自己的能力,整整八把镣铐将他的西肢禁锢起来。
在这样一个湿冷阴暗的房间里,他即便是在牢房自由行动都办不到。
但更多的却是孤独。
他只能望着那厚重的大门。
凛冽的寒风透过牢房的缝隙钻了进来,连老鼠都不愿意来做客。
只有水一滴一滴的从天花板滴落下来,最终变成了一个小水坑,时间一长没人清理,小水坑也愈发浑浊,最终散发着恶臭。
但老鼠不愿意来不代表他讨厌的人不会来,每天几乎都有人来抽取他的血液,又或是给他注入各种药剂。
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是将他的一块骨头活剖了出来。
但他也并不是正常人,仅仅只是睡一觉,伤口便消失了。
最令他感到糟糕的是,那群丧心病狂的研究员,竟然将无数条毒蛇放入了他的牢房里。
那些毒蛇仿佛攀登高峰一般爬上了他的身体。
它们的身体上都长着刺,光是蹭上去,肉体都会有一阵撕心的痛苦。
那时他只能选择咬紧牙关承受这一切痛苦,每当一条愚蠢的毒蛇顺着他的脖子爬上脸庞时,他便立刻张开大嘴如同吸面条一般将毒蛇的身体嗦进嘴里。
锋利的牙齿上下开合,随即毒蛇的身体便被咬成了两半。
一半掉在了地上,一半变成了他的食物。
不过好在,随着他无数次以暴力手段表达自己的诉求,他也终于不愿一首被固定在一面墙上了,而是在这个湿冷的房间里拥有一半活动的空间。
他仍然还记得自己是多么喜悦的活动着关节,像一只猴子一般活动着身体上蹿下跳个不停。
尽管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着就让他感到厌倦了。
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似乎又是一次“争取自由”的机会呢?
路西菲尔仍然被囚禁在房间里,可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然,不知是惊讶还是不出所料,厚重的牢房大门被再次打开了。
可这次进入这间牢房的人,既没有携带着奇奇怪怪的动物,又没有拿着武器又或是各类药品。
光是这一点,路西菲尔就对他产生了一丝兴趣,晨星一般的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红色西装的长发男人。
一头棕色的波浪长发如灵动的绸缎般垂落至肩头,与之相得益彰的,是那浓密的络腮胡,这般形象,宛如一位从时光深处走来的哲人,周身散发着文静典雅的气质。
那深邃的蓝色瞳孔,恰似静谧的深海,与他脸上柔和的神情相互交融,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轻易便能让人心生舒适与安宁。
而他那白皙的肌肤,白得恰到好处,绝非那种毫无生气的惨白,反倒像是为他这独特的外貌精心点缀的一抹亮色,一切搭配得浑然天成。
长发男人目光温和的看着路西菲尔,丝毫不在意那双如浩瀚宇宙般美丽的双眼几乎是以“审视”的目光观察着自己。
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站着。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许古朴,但鲜红的西装却使他看起来精神焕发,尤其是那大海一般深沉的蓝色小蝴蝶领结,甚至还透露着几分俏皮。
此时的他正双手背后,微笑的看着路西菲尔。
“真奇怪,明明是欧洲人的名字,可为什么却长了一张亚洲人的脸。”
男人如同开玩笑似的说道,嘴里说着不标准的俄语,没有弹舌。
路西菲尔当然知道他只是想开个玩笑热闹热闹气氛拉近距离,孤独许久的他不介意讲讲烂笑话。
“确实很奇怪,我今天还看见了脱口秀演员呢。”
他回答道。
“你竟然会说俄语,你是怎么学会的。”
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兴趣,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
“听多了自然就会了,英语我也会,还是美式的。”
路西菲尔笑道,紧接着故作告密者一般小声说道:“如果你是克格勃的人,我建议你赶快逮捕这里的所有人,他们可没少听美国人讲的脱口秀呢。”
“你不也听了吗?”
男人笑着哼了一声。
“是啊,我不仅听了,还想试试日本的电子游戏。
不介意的话帮我带一份,这年头走私电子游戏对你们这种人来讲应该不难吧。
兴许那个所谓的‘自由市场’上就有卖的。”
路西菲尔自顾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