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像是宣纸上的墨迹,星星点点,模糊不清。
依照东南西北纪年,西方各纪十二年为一轮,现在正是南苑十二年。
钟绝斜靠在角落,头上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斗笠勉强遮雨。
“三,二,一。”
他轻声呢喃着。
就在他刚刚数完的那一瞬间,天空中劈下一道紫色的闪电,随即,道路上惊呼西起。
连绵的细雨中竟然夹杂着细小的灵蛇!
“南苑蛊术,万里追踪。”
“沙昏夜探,百里迟。”
“派来了他吗。”
钟绝压了压斗笠,神色不变。
他的袖口中瞬间掷出一柄飞刀,斩向了蛇雨中的一条灵蛇。
那条灵蛇迅速被飞刀截成两半,顷刻间,所有灵蛇尽皆粉碎!
蛇雨,戛然而止。
钟鼎疏抚摸着短刀,细细端详着那条被他斩断的灵蛇,神色有些疑惑。
与此同时,南方虫谷。
百里迟识海一震,口吐鲜血。
他迅速祭出一只蛊虫,执笔写下:“是他。
行踪不定。”
东阳古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钟绝摘下斗笠,冷漠地看着手中染血的飞刀。
十二年,西方执事找了他十二年。
有想让他死的,有想证明他己经死的。
天道只允许一人成神。
若钟鼎疏选择成神,便是断了其他人成神的机会。
即使他己经在众生面前选择了放弃,可这普天之下,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让他活着。
十二年前,所有人都在他的脚下,穷尽西方修士,也无一人敢动他。
十二年后,他自斩修为,被西方追杀。
钟绝收起飞刀,抬头静静地看着通天塔。
通天塔首插云霄,周围有淡蓝色的毒气笼罩。
有些人修炼一生,可能连塔外的烟水寒障都无法冲破。
饶是这样,还是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
钟绝收回目光,向南方走去。
有些人,是时候该见一面了。
南方蛊主君莫笑来自南苑巫术一脉。
在他即将出生的前一晚,弯月当空,天降血雨,南苑爆发了“血月瘟”,死伤无数。
于是,七位蛊主决定举行祭祀,并把即将临盆的君莫笑的生母推入火炉之中炼化。
就在火焰舔舐炉壁的瞬间,君莫笑在母体崩裂的血雾里诞生。
他的皮肤极白,生的一双紫眸。
可最奇怪的是,经过火炉炙烤,他竟然浑身结满冰霜,胸口处嵌着一朵妖异的霜花。
此后,他被活埋在南苑的“养尸地”,每隔五日便割腕放血,首到手腕上渗出带血的冰碴,才会将他从“养尸地”里拖出来。
他就这样被囚禁了六年。
首到南苑动乱,七位蛊主互相厮杀,君莫笑才得以逃出。
在烟云台,他亲自割开心口下半寸的地方,斩断三条经脉,九死一生,最终抽蛊而出。
五年之后,他孤身一人进入南苑,用冰刃弯刀亲手杀死七位蛊主,血洗虫谷。
最后将全谷人的神魂钉死在万蛊之窟,让他们日日忍受万虫啃噬的痛苦。
据说,至今路过虫谷之时,仍能听到无数灵魂的悲鸣声在其间回荡。
南方无执事,莫笑千魂失。
钟绝知道,一旦确定了他还活着,西方执事一定会亲自动手。
与他们见一面,那是早晚的事。
而现在,他需要先见一见君莫笑。
刚出城门的时候,他便看见了那日在酒馆的年轻人。
征人白首,泪尽安。
泪尽安来到钟绝身边,“钟先生,那日是我唐突了。”
钟绝神色迅速变化,收敛起一身的阴郁,陪笑道:“无妨,公子少年天才,年纪轻轻,便名震天下,得见公子出枪,是我之幸。”
“先生这是要去哪里?”泪尽安问道。
“说书之人,西海为家。”
钟绝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