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青铜虎符突然发烫,符身“见符如晤”西字渗出细密血珠,在月光下凝成指向残碑的箭头。
焦黑的土地泛着琉璃光泽,那是前朝末代皇帝自焚时熔化的金銮殿瓦当,百年风雨未能磨去釉面上扭曲的人脸浮雕。
九皇子背对残碑而立,蟒袍下摆沾着暗红血渍。
十二名黑袍人跪成北斗状,颈后插着的青铜卦签尾端二十八宿纹泛着血光。
当江墨隐的重瞳扫过卦签时,那些宿纹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
“江先生可知这碑下埋着什么?”
九皇子指尖掠过碑面永徽年号的裂痕,磷火在焦痕间跳跃,“当年祖父在此活埋镇北王府三百亲卫,每具尸体天灵盖都钉着七寸镇魂钉。”
玄鳞刃突然震颤,江墨隐的右臂青筋暴起。
重瞳穿透焦土,地底累累白骨保持着仰天嘶吼的姿势,最深处那具骸骨的肋骨间卡着半截断枪,枪头“冰河”二字刺痛瞳孔——正是镇北王年少时用的兵器。
腐臭气息突然冲天而起,三百具身披烂甲的活尸破土而出,为首尸将喉间卡着半块青铜虎符,与江墨隐怀中的残符严丝合缝。
“这些忠魂喊着清君侧。”
九皇子抚摸尸将溃烂的面颊,指尖沾上粘稠的尸液,“如今倒成了本王的好刀。”
黑袍人颈后的卦签齐声嗡鸣,活尸眼窝燃起紫火。
江墨隐的右臂突然爬满青黑血管,重瞳中浮现密集金线——本该缠绕活尸的因果孽债,此刻全数系在他腕间。
尸将的断枪裹挟阴风刺来时,陌刀重若千钧,刃身十三帝王的死相开始蠕动:永徽帝溺亡的胭脂井水从刃尖涌出,景明帝身中的箭矢在刀背抽枝发芽。
“滋味如何?”
九皇子把玩着半块龟甲,裂纹间渗出暗金龙血,“监正用你父王心头血炼制的因果毒……”刀光如电,蟒袍左袖齐肩而断。
江墨隐的瞳孔缩成竖线,玄鳞刃上的帝王死相啃噬金线:“弑君刃当饮伪帝嫡系血。”
活尸突然调转枪头,镇魂钉接连爆裂。
九皇子疾退三步,卦签飞起结成紫微垣星图,活尸溃烂的皮肉里钻出青铜签,二十八宿纹亮如血钻。
骨铃清音撞散星图,阿史那雪踏着尸骸跃入场中。
荧蓝粉末从她腰间皮囊洒出,触及活尸时凝成镇北王帅旗图腾。
九皇子袖中滑出祭天玉圭,圭身裂纹与江墨隐的龟甲完全吻合。
紫微星骤然迸发血光,玄鳞刃裂痕蔓至江墨隐右臂,十三帝王怨灵扑向九皇子,却在触及蟒袍时被星纹反噬。
“原来如此!”
九皇子捏碎玉圭狂笑,裂开的肌肤露出青铜骨架,“弑君刃的反噬竟是……”狼嚎截断话语,阿史那雪腕间血珠泼向星图。
荧粉遇血燃起幽焰,凝成北莽狼神图腾。
活尸喉咙里发出镇北军号角,腐烂的手掌握住江墨隐的刀柄。
冰河枪意自地底破土而出,龙首原震颤间,碑下三百冰河枪头尽数没入玄鳞刃。
紫微星轰然坠落,天火点燃地脉龙气。
江墨隐抓住燃烧的星骸按入刀身,裂纹被熔成血色纹路。
九皇子的青铜骨架浮现钦天监星纹,阿史那雪突然闷哼倒地,后颈显出相同纹路。
江墨隐的刀尖悬在她咽喉:“星傀?”
“十五年前被炼的,可不止皇室血脉。”
阿史那雪扯开衣领,狼头刺青渗出血珠,“就像你母亲为保你性命,自愿剜目入傀炉……”残碑突然炸裂,地底涌出浑浊黄泉。
江墨隐的重瞳映出母亲被铁链锁在傀炉中的画面,玄鳞刃上的血色纹路突然化作锁链缠住九皇子。
阿史那雪的骨铃撞碎青铜卦签,三百活尸化作磷火没入地脉。
当最后一缕星辉消散时,龙首原的焦土里渗出暗金龙血,渐渐凝成半枚残缺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