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对劲。
他清晰记得半小时前自己签完了第43份器官捐赠同意书,ICU的消毒水味还粘在喉头。
但现在指缝间漏着金灿灿的粟米,蓝白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楼下传来眼保健操广播里万年不变的《为革命保护视力》。
"第七套全国中学生...""许清河!
"瓦楞铁皮棚震动的瞬间,他手心的谷物惊散成星屑。
逆光里翻上来的少年像头年轻的豹,蓝黑校服松垮垮系在腰间,锁骨处还沾着篮球场的红土。
是二十岁的周野,或者说,十七岁的周野。
2许清河被阳光刺得眯起眼。
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高二期中考试后的黄昏,周野把他堵在天台追问为什么突然申请转去文科班。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文科班漂亮姑娘多呗。
"可此刻灵魂悬浮在半空,他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嘴唇根本没动。
穿廊而过的风掀起两人衣摆,真实得能数清周野睫毛上沾着的蒲公英绒毛。
"***..." 周野突然伸手撑住他耳后的水箱,金属锈味混着汗水的荷尔蒙劈头盖脸砸下来,"上周淋雨发烧的是谁?
昨天在图书馆低血糖的是谁?
"许清河惊觉自己正不受控地开口:"下周的学业规划表...""去他妈的规划表!
"周野一拳砸在水箱上,惊起白鸽如雪崩。
在扑棱棱的羽翼缝隙里,许清河看见年轻的自己抬起手,指尖即将触到对方泛红的指关节。
"你们在干什么!
"顶楼铁门撞在墙上的巨响让所有人定格。
许清河突然被拽进上帝视角,望见德育主任身后跟着抱作业本的女班长——原来当年的告密者在这里。
时空开始扭曲,他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的银杏叶,在无数记忆碎片里翻涌。
最后停驻的画面是周野被记大过时,在教务处窗户上呵气画的蝴蝶。
冰花融成水珠的轨迹,和他此刻墓碑前淌下的雨水一模一样。
3解剖课用的福尔马林渗进梦里时,许清河正漂浮在2009年的物理实验室。
月光把示波器照成幽蓝的鱼缸,十七岁的周野蜷在实验台底下,银色MP3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许清河的灵魂突然抽搐——这是自己手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