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喊杀声擂鼓声马蹄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惊肉跳。
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正趴卧在一处山丘上。
前方不远处,是两军对垒。
那场面跟电影里演的古代战争戏一模一样!
兵对兵,将对将,战马嘶鸣,旌旗猎猎。
一方将旗为“程”,人马众多,乌乌央央,不计其数,然而队形散乱,装束各异,唯一标识便是全都披头散发,裹着黄色头巾,或是缠着黄色绑布。
另一方人数虽少,却阵势凌厉,整齐划一,高举旗帜名“邹”,与对面的乌合之众,形成鲜明对比。
少顷,从双方军列中,各自走出一员大将,拍马踱至阵前。
可惜距离太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我努力将眼睛睁大,依旧看不清将领的面容。
只隐约看见,其中一人手执一柄长杆武器,另一人则提着一方宽刃大刀。
轰天的战鼓开始炸响,鼓点从缓到急,一声一声像是用力地敲在人的心脏上。
耳膜不断震颤,听得人头脑发烫,热血沸腾。
定睛再看,单挑的两将兵刃交错,一招一势,你来我往,观战的目光渐渐应接不暇。
长枪对大刀,战至正酣处,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也开始此起彼伏。
数十招切磋过后,明显持长枪的武将体力更好,挥砍刺挑,自在如常;而手握大刀的黄巾将领则显出疲态,连连招架,己然腾不出精力进攻了。
我心中暗想,这单挑果然还是体力好的一方有优势。
书上说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搁古代,吃得多自然气力大,上战场自然能多一分胜算。
果然,再一个回合,示弱的将领手中的兵器便在角力中被震***下。
眼看情形不对,那人掉头就逃。
得胜的将军哪里肯让,电光火石间,将手中长枪变握为掷,像投标枪似的,首接刺穿了敌将的后背。
被斩的将领翻身***,扭动了几下,很快停止了挣扎。
落败一方的阵仗里明显一阵骚动,获胜一方则连连高喝,士气更胜。
忽然,那乌合之众的阵营里猛地又冲出一将,手握两把巨斧,快马加鞭,想趁对方失了兵器,攻他一个措手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单挑胜利的阵营斜刺里也杀出一员大将,冲前架起的骑枪,映射出一道肃杀的寒光!
一心只想为偷袭的巨斧将军,压根没有看到另外飞马赶到来将。
等他察觉不妙,再想回身反打,早就为时己晚,势大力沉、呼啸而至的无敌长枪裹挟着睥睨一切的势头,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敌将的盔甲!
在极致的速度加持下,骑枪大将像一颗蓄力而发的炮弹,瞬间贯穿了敌将的身体……那人的生命瞬间枯萎,像一个坏了的提线木偶,手脚无力的耷拉着。
冰冷的躯体被骑枪高高挑起,阵前炫耀着。
山呼海啸的叫好声响彻天地。
眼见主将接连被斩马下,原本就军容散漫的乌合之众,这下彻底军心涣散了。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
一开始只有几个人怯战后退,接着,附近的士兵看见有人奔逃,引发周围的士气跟着崩溃。
畏惧情绪很快在队伍里蔓延开来,绝望的念头连锁传递,一大片士卒开始作丛林鸟兽状,西散逃开。
这时,人数虽多,但毫无军纪的劣势被无限放大。
前军溃逃,后军遭殃,来不及反应的后军将士,立刻被前面丢盔弃甲而回的人潮淹没。
失去战斗意志的士兵们争相推搡踩踏,场面一度失控。
反观对面阵营,战鼓声有节奏地不停宣泄着厚重的威压,鼓舞着己方士气的同时,也在不断折磨着敌人的心智。
只等冲锋的将旗一挥,便个个如猛虎下山,如洪水般汹涌杀将过去……一时间,喊杀声,擂鼓声,号角声,惨叫声,一股脑地喷薄而出,回荡于天地间,久久不能平息。
我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震住了!
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受,是平时电视、电影里的所见所闻,远远无法比拟的!
正当我匍匐在地,意犹未尽地想要反复回味,刚才那令人咋舌的经历之时。
附近的一个声音猛地响起。
“壮士救我!”
那声音又急又尖,全然不似正常人类能够发出的动静。
吓得我一个激灵,心脏感觉都停跳了几秒。
寻着声源,扭头去看,只见一个灰头土脸,浑身血污的年轻溃兵,骑着一匹受伤的瘦马,向着我藏身的土丘尽力奔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那人身后,就又冲出数十骑来,皆是人高马大,气势汹汹,紧跟不舍。
眼看逃击的距离越来越近。
有擅射者,于马背上,开始挽弓搭箭。
流矢纷纷划过,险些射杀此人。
“将军有令!
不可射杀!”
追逃的一名军官厉声喝道,“生擒此人!
重重有赏!”
”领命!
“众人齐声回应。
随后收起弓矢,转而扬起马鞭,加速向前。
很快,那名溃兵就逃窜到离我只有几十米的地方。
意外也随之发生。
那匹受伤的马儿突然蹄下一软,猛地跪倒在地,最终口吐血沫,气绝而亡。
年轻的溃兵跟着倒地的马儿一起栽倒,那人索性就地翻滚。
顺着惯性,硬是滚到了我的身侧。
此时的我,也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只能先挣扎着站起身来……不多时,追兵赶到,将我们两个团团围住。
我刚想出言辩解,可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下意识举起了双手,示意投降。
身侧一动,一双瘦弱的手紧紧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这才注意到,那个引来祸水的逃兵,其实根本没有一点战士的样子!
又瘦又小,勉强算是个半大的孩子……追逃的军官勒马而立,透过被血迹染红的头盔,看不出一丝表情。
只是那双骇人的眼睛,仿佛来自吃人的野兽。
只见他挥舞着手中长枪,冲着我们一指,沉声道:”小的留下,大的处死!
“”是!
将军!
“周身几十双同样嗜血的眼睛,全部瞪向我。
下一秒,他们手中的武器,一齐袭来……“别!”
我大叫一声,随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周围的一切重新归于沉寂。
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原来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我发现自己还坐在阅读区的椅子上。
而周围的读者,可能是被梦魇的我吓到了,纷纷皱眉侧目,投来异样过来。
我只好连连比划,示意道歉。
眼前的桌子上,还摊开着,原来的那本手抄版的《三国演义》。
只是现在,被不知是口水,还是汗水,浸湿了一大块。
夕阳透过窗子,照进书店。
虽然只是一场梦,我却对现在的和平生活,更加感到庆幸。
陆续有人拿着书本起身,缓步往门口走去。
于是,我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脸,清醒了会脑袋,合上书本,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