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贺境流放三年，吃尽苦头，回京后侯夫人却嫌弃我家世卑微，做局诬陷我不守妇道，

我被压跪在贺家祠堂的青砖地上，手臂破了个大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滴到地上，

另一边趴跪着自称奸夫的医馆学徒。“每次我们私会都避开旁人，少夫人说爱我的温柔小意，

还送了我她的贴身玉佩。”奸夫相貌清秀，吐出的证词却刀锋般冷厉，

连私相授受的证物都早有准备。"这玉佩可是你的？"侯夫人将染血的羊脂玉砸在我脸上，

她满头珠翠高高在上，再也不是在西北，每天等着我在医馆打工，带回食物的娇弱妇人。

贺境玄色锦袍掠过我渗血的膝盖，沉水香混着西北荒漠记忆里的血腥气，他弯腰捡起玉佩，

拇指摩挲着边缘他亲手刻的"棠"字——那是流放第二年冬，我用半块馕饼跟胡商换的刻刀。

"母亲，这确是她的贴身之物。"他的声音低沉，脸隐在烛光的阴影处，晦暗不明。“阿境，

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是他们诬陷我。”我仰头大声辩解，婆母势利，

但我和贺境夫妻情深，岂会被她轻易离间。可贺境只悠悠地叹了口气，

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阿棠，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他背过身去，

没有再理睬我的喊冤，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一时呆愣住了。"少夫人私通外男，

按家法当送去庵堂吃斋悔过！"侯夫人猛地拍案，下了定论，供桌上红烛被震得火焰乱颤。

两个婆子拉扯着挣扎的我时，贺境留给我的仍只是个沉默的背影，冷风灌进锁骨处的箭伤，

那是为给他挡追兵留下的旧伤。我回过神来，不断挣扎喊冤，围观人群窃窃私语，

侯夫人一个眼神示意，她身边的心腹王嬷嬷快步上前，抬手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

我口中泛起血腥味，刚想张嘴说话，她又塞了一块布到我嘴里，堵住了我的怒斥。

贺境定定地看着大堂的匾额，半个眼神也没分给被拖走的我，我心下一沉，

当歹人就是判官的时候，再多的申辩也是徒劳。我被关进了贺家的偏院，

偏院的石砖沁着早春的寒，祠堂外春雨淅沥，像极了贺境奶奶临终那夜的雨。

那时贺家摇摇欲坠，老夫人生怕我弃贺境而去，牢牢抓住我，再三许诺，

要看着我们完婚才能安心逝去。老人枯槁的手把我和贺境的手叠在一起："阿境若负明棠，

贺家列祖列宗必不饶他..."当时贺境跪着发毒誓，额头磕在戈壁碎石上鲜血淋漓。

言犹在耳，转瞬却物是人非，我蜷缩在阴冷的房间里，三日后才等来了贺境。

"他们说你这几日都不好好吃饭，这样不行，身体受不住。"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端着几个我爱吃的小菜，脸上的神情居然是无事发生的温柔。“侯夫人想要我的命，

好腾出世子正妻的位置。贺境，你想要什么？”被关在这的几天，我想了很多，

不相信以贺境的才智，会看不出婆母这拙劣的设计，唯一的解释，这是他默许的。

月光漏进来，照亮了贺境腰间新佩的鎏金螭纹扣，我盯着那道纹路轻笑，三皇子府的徽记。

难怪了，听说兵部尚书刘大人的嫡女刘欣蕾下月及笄，正在择婿，三皇子已有正妃，

又急切地想拉拢刘大人，刚投到他麾下的贺境就成了联姻的最佳人选，毕竟，

我和他是在西北边境成的婚，只要我默默消失，加上有心之人的刻意隐瞒，

谁又会知道他曾有过正妻呢？贺境面露羞愧"阿棠，现在永安侯府只剩了个空壳，父亲逝世，

我身为世子却迟迟得不到圣上的袭爵旨意，刘家能助侯府重掌兵权！

等三皇子......"虽然早有猜测，可当这些话真的从贺境口里说出，我的心好似刀绞，

泪珠滚滚落下，那个曾和我分食着一块炊饼，冬日相拥着取暖的男人，为了荣华富贵，

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不耽误你奔前程，给我一份和离书，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相干。

”我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变了心的男人就像腐烂了的药材，再不能要。

贺境忽然上前紧紧抱住我:“阿棠，不要离开我。”他怀抱里还裹着西北熟悉的沉水香，

可衣料上却沾了陌生的脂粉味。"你身上有玉肌阁的香粉味。"我挣开他的手臂，

指甲掐进掌心才忍住喉间腥甜，"半月前你说要买贺礼疏通上峰，每日出去撒钱，

就是为了讨刘姑娘欢心，陪着她买香粉，挑首饰，忙着花前月下吧？"贺境踉跄后退，

鎏金螭纹扣撞在桌角发出脆响。他袖中滑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针脚细密得刺眼，

流放路上我替他缝补衣裳，他说最喜欢我绣的歪扭针脚，像戈壁滩上缠在一起的骆驼刺。

现在，重新当上了金尊玉贵的世子，那些记忆中的骆驼刺，他恨不得全拔了吧。

窗外春雨忽然转急，我摸向枕下藏了三日的乌头根。晒干的毒根在掌心碎成齑粉，

这是当年为救他误食毒草后，我特意研习的识毒之术。"你既舍不得侯府权势，

又想要我真心。"我将毒粉撒在带来的杏仁酥上，金黄的酥皮瞬间泛起青黑，

"就像这碟点心，看着是旧日情意，内里却掺着断肠散——你猜，是侯夫人要灭口，

还是刘家急着送新嫁娘？"贺境劈手打翻瓷碟，碎渣溅上他新制的鹿皮靴。"阿棠，

给我两年时间。"他猛然跪下抓我裙角，玉佩穗子缠上我脚踝的淤青，"待侯府站稳脚跟，

我定风风光光迎你回来......"“迎回来做你的妾室？”我低头望着贺境陌生的脸，

“我父亲虽然只是永安侯座下的参将，但也是正经朝廷命官，当初侯府获罪，

圣上并未牵连军队下级将领，我也算是将门千金，根本不用陪你流放。

是因为你受了杖刑高烧不退，在流放路上有性命之忧，我感恩侯府以往忠义，

才带了救命药材一路护送。”我抬起头，压着悲愤，眼泪却仍忍不住的大颗大颗落下。

我想起流放路上那个破庙，贺境烧得说胡话，死死拉着我的手喊"阿棠，阿棠"。到了西北，

老夫人又缠绵病榻，侯夫人养尊处优惯了，既不能做家务，又不会照顾病人，

全靠我里里外外的照应支撑，那时贺境总说：“阿棠，遇上你，是我三生有幸。”一年多前，

哥哥曾经托人到西北找我，说永安侯座下人马四散，各奔前程，他和父亲转投了镇南侯麾下，

立了军功升了官，要接我去一家团聚过好日子，当时我满心满眼都是贺境，

不但没有和他们走，还不着痕迹地把哥哥给我的银两都换成棉衣、粮食、药材补贴给了贺家。

早在被关押的第一天，我就偷偷给哥哥送信，让他来接我，可现在看着贺境卑微的神情，

仍怀着最后一点希望，不甘地质问:“贺境，你曾说会用一生呵护爱重我，如今，

为了娶高门贵女，诬陷我的清白，把我关在院子里，连吃食的安全都要提心吊胆，

这就是你对我患难与共的回报吗？”“不是的，我把你放在偏院，就是为了保护你，我娘，

她只是一时想岔了，阿棠，你放心，我会把院子外的守卫，都换成我的亲兵，

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贺境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这些伤害不都是你带来的吗？

”我站起身，放弃了对他的最后幻想，声音冷然，“我现在只要求和离，

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这个，你能不能办到？”贺境握住我的手，爬了起来：“阿棠，

别说气话，和离之妇能过什么好日子，等我袭了爵位，会重新给你个名分的。这些菜凉了，

我让厨房重新换新的上来，你等一会。”说罢，不等我再开口，贺境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

贺境顾左右言他的回答，让我彻底死心。望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止住泪笑了起来，

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原来西北的雪会化，祁连山的月会缺，

人心却是从开始就长满了青苔。我以为的被辜负，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始乱终弃，

谁知道这世上有人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等你无用了还要被冠上恶名，无情棒杀。

几天后的下午，我就等来了侯夫人身边的心腹王嬷嬷和一碗毒药。见我视线看向屋外，

王嬷嬷面带得意：“不用看了，守卫都被调走了，侯夫人的话没人敢不听。

这药少夫人还是乖乖自己喝了吧，今天三皇子府上设宴，世子带着手下都去了，

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见，反而闹得自己脸面难看。”我抬手打翻了药碗，

褐色的汁液泼在青砖上腾起白沫，王嬷嬷表情变得凶狠，手一挥，几个健壮的仆妇走上来，

按得我不能动弹，又一碗药汁被端到了我的面前。"给脸不要！你们动作麻利些，

把药灌下去，但注意别在她身上留下太明显的外伤，免得世子回来不好交代。

"两个婆子掰开我下颚，铜勺撬开我的牙齿，挣扎我咬破了舌尖。血混着毒药呛进喉咙时，

忽然听见檐上瓦片碎裂声——是西北牧民传讯的暗号，三长两短。院门轰然倒塌，

哥哥的玄色披风卷着春雷冲进来。他身后跟着三个戴斗笠的汉子，

一会功夫就把屋子里的人全部制服。"我妹妹你也敢动！"哥哥的剑削断了王嬷嬷的发髻，

指着她的鼻尖，她吓得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再无刚才的嚣张。我抠了抠嗓子，

把刚刚喝下的毒药吐了出来，又喝了两碗温水，重新催吐一遍后，

才掏出以前配的解毒丹服下，幸好侯夫人为了隐蔽，给我下的不是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

并且早早把偏院边巡逻的护卫调到了别处，才能让哥哥带人顺利潜了进来。哥哥几棍子下去，

王嬷嬷等人就哭喊着把侯夫人对我的算计全交代了。西墙根新翻的土底下，

埋着的我这半月偷偷倒掉的毒饭菜。前几日贺境说调来的亲兵，

此刻正横七竖八躺在月洞门外，旁边的桌案上放着厨房送来的加了***的好酒好菜。

“岂有此理，贺境妄想贬妻为妾，侯夫人更是恶毒，要害你性命，阿棠，走，

哪怕闹上金銮殿，哥哥也会帮你讨回公道。”我拉住了怒不可遏的哥哥：“哥哥，我没事，

如今三皇子势大，不必和他们拉扯，陷在这京城的泥潭里，我只想和离，

和哥哥一起去见识你信里提到的万里河山。”哥哥望向我，半晌，摸了摸我的发顶：“好，

阿棠，哥哥带你回家。”我从角门出了侯府，一个娃娃脸的少年将军骑着马带人在巷口接应，

看见我，他自来熟地笑出了一口白牙：“妹妹好！我是韩罡，你哥最好的兄弟。

”“韩大哥”我给他行了个福礼，他从马上跳下来回礼，“可算见着真人了，

果然乖巧又好看，虞哥在军营就老显摆他妹妹，这次收到信说你在京城受了欺负，

日夜不停地赶来，马都跑死两匹。”我闻言鼻子一酸，忍了许久的眼泪滴滴滑落。

韩罡惊得手足无措；“妹妹，你别哭，是不是害怕？别担心，我们还带了其他人手，

都四散埋伏着，一定把欺负你的人打的满地找牙。”“不，韩大哥，这正是小妹要拜托的。

”我止住泪，郑重地又行了一礼，“哥哥因我而震怒，可朝廷有令，武将无诏不可擅自回京，

现我已平安脱身，烦请将军劝住哥哥，不必再起冲突，公道自在人心，

若是因为我耽误了哥哥的前程。我只会更加愧疚难安。”韩罡挠了挠头，

手忙脚乱地解下腰间令牌塞给我："上个月镇北侯带着我们刚剿了南疆叛军，

我领了把南疆战俘押解进京的差事，我们有侯爷手书的，御史台那帮老头子查不着错处。

"他指尖点了点令牌背面镇北侯的暗纹徽记。哥哥这时也从角门大步走了出来，

脸色含着还未散去愠怒，玄色披风下隐约可见未换的戎装：“阿棠上车，我们立刻出城。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我怀里揣着哥哥从侯夫人那要来的和离书，

听得哥哥在外和韩罡恨恨地说：“那毒妇，只给了她两鞭子算是便宜她了，

阿棠在她手下吃了好些苦头。”韩罡许是听哥哥把我讲得实在可怜，

打马去买了份热乎乎的糖炒栗子，用油纸包着从车窗外递了进来，

温热的栗子香混着他袖口的松木气息："妹妹尝尝，比西北的沙枣甜。"马车刚驶出城门，

车帘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黄沙扬起，哥哥怒喝：“这小子居然还敢来，兄弟们，

抄家伙，拦住他！”马蹄声阵阵逼近，贺境的亲卫们和哥哥的人战成一团，

贺境拼着让哥哥敲了几棍，突围冲到了车前，“阿棠！”他的发冠歪斜地挂在肩头，

露出当年为我挡狼时留下的疤痕，那疤痕在暮色中泛着暗红，

像极了流放路上我们分食的最后半块血竭。"阿棠！"他不停地呼喊，眼底血丝密布，

伸手抓住车辕，"别走，你是我的妻，

你跟我回去......"哥哥的剑鞘猛地格开他的手，韩罡也调转马头护在车旁。

我掀开车帘，怀中的糖炒栗子洒落车板，"世子自重。"我攥紧和离书，“我们成婚时，

你跪在祁连山雪地里说'矢志不渝，生死相依'——可你的不渝，

就是让你母亲派老仆来给我灌毒药？"贺境脸上闪过一抹羞愧：“母亲她误会了，

我已和她说清，刘家的婚事只是权宜......""权宜到一边喂我喝毒药，

一边在我身上塞外男的汗巾？"我掏出王嬷嬷栽脏的帕子甩在他脸上，

"这针脚是侯府绣娘独有的双滚边，贺大人书房暗格里，还收着刘姑娘的庚帖，

你到底是多黑的心肝，能这样面不改色地哄骗我？”贺境脸色煞白，手指深深陷进车辕木纹，

不甘心地又从怀中掏出个褪色的香囊，那是定情时我给他绣的，香囊内侧绣的白首二字，

藏了多少期许，“阿棠，我们说好要白头携老的，再等我两年......""贺境，

你既要侯府前程似锦，又要我痴心不渝。"我挥手打落他手上香囊："可这世上，

从来就没有既要剜人心头肉，又要人含笑说甘愿的好事！"哥哥也忍无可忍，

上前一把推开贺境，“贺世子，快去做你的刘家的赘婿去，再纠缠，我拼了这身军袍，

也要到圣上面前告你个忘恩负义，停妻再娶。”见哥哥发了怒，

贺境的心腹上前劝道：“世子，大局为重。”贺境仍不死心地看着我：“阿棠，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