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启长安三年春，牡丹开得格外妖艳。城南崇仁坊的更夫王五像往常一样敲响梆子，
却在胭脂巷口撞见了一片血红。牡丹花瓣散落成诡异的图案，
而在其中央竟躺着一具无头女尸，颈腔里插着半支枯萎的白牡丹。“鬼面判官又杀人了！
”惊呼声惊醒了整条巷子。我轻揉着太阳穴推开窗，
看见人群中晃动的藏蓝官服——大理寺的人来得比想象中要快。“苏公子，狄阁老召见。
”书童小六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攥着鎏金令牌，神色十分慌张。我系上鹤氅，
缓缓走到铜镜前，镜中映出苍白的脸。三年前在幽州参与破案留下的旧伤此时又隐隐作痛，
提醒着我这个狄阁老门生的身份，早已远不如表面风光。大理寺少卿王孝杰正对着尸体发愁，
看见我立刻拱手：“苏先生来得正好，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无头案了。
”尸体身着浅粉色襦裙，腰间系着波斯银链，指甲缝里嵌着朱砂粉末。我蹲下身，
注意到她后颈处有细微的灼痕，像是某种符咒留下的印记。“死因？”“失血过多。
伤口平整如切，像是……”王孝杰突然压低声音，“传闻鬼面判官手持阎王爷所赐的鬼头刀，
专斩有罪之人。”我听后冷笑：“若真是阎王爷，何须藏头露尾？”指尖拂过女尸掌心，
摸到几处老茧，“这姑娘是个练家子。”这时更夫王五突然跪地：“官爷，
小的昨夜子时看见巷口有蓝光闪烁，还有人念咒的声音！”此语一出，人群顿时骚动，
几个妇人慌忙划着十字。我正要追问，街角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一辆青幔马车疾驰而来，
车帘掀起时露出半张绝美的脸——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绿翘。“苏公子，公主有请。
”说罢便将帘子重新放下，似乎不愿让旁人知晓。马车里弥漫着龙涎香，
绿翘递来青瓷盏：“公主说，这案子牵扯甚大，劝苏公子莫要深究。”我摩挲着杯沿，
嘴角轻抬：“长公主何时关心起大理寺的案子了？”绿翘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三日前，
莱大人曾在丽春院宴请西域商人，席间说起无头案……”话未说完，马车突然剧烈颠簸，
我怀中的银壶滚落在地，壶底刻着的牡丹纹与案发现场的花瓣惊人相似！回到狄府时，
暮色已浓。狄阁老正在书房临摹《兰亭序》，
狼毫笔锋悬在半空：“三桩无头案死者皆为西域胡商之女，你可知为何？”“弟子查过，
三人都曾在平康坊的波斯邸店出入。”我呈上卷宗，“且她们都佩戴过同一款银链，
此物在长安唯有……”“长公主的私库。”狄阁老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染开点点血迹，
“明日去崇仁坊查访，小心来俊臣的人。”是夜，我在书房整理线索。烛火突然熄灭，
窗棂上闪过一道黑影。待我追至庭院，只见石桌上摆着半支白牡丹，
花瓣上用血写着：子时三刻，朱雀街东市。东市空无一人，月光下停放着一口朱漆棺材。
我握紧腰间横刀，只听见棺材里传来微弱的敲击声，我赶忙上前。棺盖掀开的刹那，
我倒吸一口凉气——里面蜷缩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胸前插着半支白牡丹，
伤口与前三具尸体如出一辙。她睁开眼，
用突厥语断断续续说：“救……鬼面判官要……”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
我抱起少女就地翻滚，瞥见房檐上闪过的黑袍身影。少女在我怀中渐渐冰冷，
临终前塞给我一块刻着波斯文字的玉牌。当我回到狄府时，天已大亮。
玉牌上的文字却让我瞳孔骤缩——那是西突厥可汗的印信。
第二节：承朱雀大街的晨雾尚未散尽，我攥着染血的突厥玉牌冲进狄府，
却在回廊撞见狄阁老的贴身护卫周青。他面色铁青，腰间佩刀还在滴血：“苏先生，
阁老书房遭了贼！”只见书房一片狼藉，《西域诸国志》被撕得粉碎，
唯有案头那本《***》翻至“女主昌隆”的卦象。狄阁老倚在榻上，
指尖抚过书案暗格里的空匣：“突厥使团送来的密信，昨夜被人取走了。
”我将玉牌放在他掌心：“阁老，昨夜东市棺木中的少女，临死前塞给我这个。
”狄公瞳孔骤缩：“这是西突厥左贤王的私印。三年前幽州案，他曾秘密联络过长公主！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王孝杰带着一队金吾卫闯入，
腰间悬着染血的鬼头刀：“苏先生，有人举报你私通突厥！”未待说完，只见一点刀锋袭来。
刀光闪过的刹那，我旋身避开，却见王孝杰手腕翻转，刀锋直指狄阁老咽喉！周青护主心切，
被一刀贯穿胸膛。我抽出横刀抵住王孝杰后颈，却听见他阴恻恻的笑声：“莱大人早就说过，
狄阁老养的鹰犬，该拔毛了。”金吾卫如潮水般涌入，我背起狄阁老破窗而出。
老人伏在我肩头，气息微弱：“去波斯邸店找胡商米哈拉，
他手里有当年的证据...”波斯邸店的密室里，米哈拉浑身发抖地掀开地毯。
暗格里藏着半卷羊皮地图，边缘用朱砂画着九头蛇的图腾——正是西突厥可汗的徽记。
“三年前，长公主与左贤王秘密签订契约，用幽州粮仓换取突厥铁骑。”米哈拉压低声音，
“而鬼面判官杀的三个胡女，都是契约的见证者！”我猛然想起女尸腰间的波斯银链，
长公主私库里的东西，果然与这桩阴谋有关。正欲追问，密室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
米哈拉瞳孔骤缩，咽喉处渗出鲜血——背后插着一支淬毒弩箭。“走！
”我拽着狄阁老从密道逃出，却在巷口撞见绿翘的马车。她掀开帘子，
露出腰间悬挂的突厥弯刀，笑容令人发冷：“苏公子，公主有请。”马车疾驰入平康坊，
绿翘突然用刀抵住狄阁老：“公主说，只要阁老交出《***》卦辞，便留你们全尸。
”见状我反手扣住她脉门，却发现她腕间缠着的红绳，
与无头女尸指甲缝里的朱砂粉末颜色相同。绿翘趁机甩出袖箭，我抱着狄阁老滚落车下，
耳畔响起她的冷笑：“鬼面判官的刀，很快就会来找你们。”再回狄府，
只见其已被金吾卫重重包围，我背着狄阁老翻墙进入崇仁坊。更夫王五正在井边打水，
看见我们慌忙跪下：“苏公子，昨夜有个戴鬼面的人来找小的，
说...”井里突然传来重物坠水的声音。我俯身查看，
水面倒映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正是传说中的鬼面判官！狄阁老突然剧烈咳嗽，
吐出一口黑血：“他们在茶里下毒了。快...去大雁塔找怀素和尚，
他手里有...”话未说完，老人便昏死过去。大雁塔顶层，怀素和尚正在抄经。听见动静，
他掀开袈裟露出腰间短刀：“狄阁老让你来找《大云经》？”我点头示意，
并拿出狄阁老的随身玉佩。经卷夹层里掉出半块青铜虎符，与玉牌上的突厥文字严丝合缝。
怀素突然用刀抵住我后背：“长公主给的价码更高，苏公子莫怪。”我旋身避开，
却被他袖中射出的铁链缠住脖颈。怀素狞笑着收紧铁链：“突厥人要的是狄仁杰的人头，
你可以给我当垫背！”千钧一发之际，窗外飞进一支银梭。怀素闷哼一声，铁链松开的瞬间，
我挥刀斩断他的咽喉。银梭上系着张字条：子时三刻，含光门见。暮色中的含光门空无一人，
城墙上突然亮起点点幽蓝。我认出那是西域的引魂灯——三年前幽州案也曾出现过。
“苏公子好胆量。”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黑袍人戴着青铜鬼面，
腰间悬着与王孝杰同款的鬼头刀，“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我握紧虎符：“你究竟是谁？
”鬼面判官突然扯下兜帽，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疤痕——竟然是周青！“三年前幽州案，
狄阁老为了自保，将我们这些暗桩全部舍弃！”周青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守护的长安，是如何在突厥铁蹄下化为灰烬！
”他甩出袖箭的刹那，我迅速躲避滚下台阶。周青的笑声回荡在夜空：“明日正午，
含光门城楼上，我会让狄仁杰看看真正的地狱！
”第三节 现含光门城楼上飘着三百盏引魂灯，每盏灯下都悬着具无头女尸。
晨风掀起她们的裙裾，露出脚踝上一模一样的刺青——这是西突厥奴隶的印记。“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