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踩着绣鞋立在石阶下,望着门楣上悬着的"文韵流芳"匾额,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昨夜林知夏托人送来的恐吓信还藏在袖中,信纸上的朱砂字迹洇着水渍,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请柬。
"侍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晚从袖中取出烫金请柬时,故意让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缠着的浅紫色丝带——与林知夏昨日收下的素银簪子系着同款纹饰。
余光瞥见人群中闪过一抹月白色衣角,她心中冷笑,女主果然还是来了。
签到处的案几上摆着宣笔、徽墨,还有一砚未磨开的松烟墨。
苏晚攥着狼毫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夜刺骨,还是即将到来的对峙。
就在她弯腰登记名字时,身后突然传来推搡声,装着墨汁的瓷碗应声翻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
苏晚本能地侧身避让,广袖却扫过案几边缘。
她咬着下唇,任由墨汁在淡紫色裙裾上晕开点点墨痕,像极了一幅写意水墨画。
周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她垂眸掩住眼底的算计,听到头顶传来清脆的嗤笑。
"苏妹妹这是怎么了?
"丞相千金王语嫣摇着湘妃竹扇走近,面上关切,眼中却盛满讥讽,"听闻苏妹妹最擅诗词,不如以此为题,现场作一首?
"她刻意将"最擅"二字咬得极重,引得西周贵女们窃窃私语。
苏晚抬眼时,正对上太子萧景琰饶有兴致的目光。
他身着明黄锦袍,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温润的面容在宫灯下镀着层柔光。
而在他身后,权臣谢砚白倚着太湖石,折扇轻点下巴,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
掌心触到腰间玉佩的凉意,苏晚暗自镇定心神。
这块羊脂玉佩是今早她故意在陆沉舟书房"捡"到的,此刻正隔着衣料贴着心口发烫。
她想起昨夜在将军府的遭遇,陆沉舟审视的目光仿佛还烙在皮肤上。
"既如此,小女献丑了。
"苏晚垂眸,故意让声音带着三分瑟缩,"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她突然顿住,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西周响起交头接耳声,有人低声议论"背错了吧",连王语嫣的嘴角都勾起得意的弧度。
就在众人屏息间,苏晚猛地抬头,眼波流转间尽是决然:"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尾音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只余宫灯燃烧的噼啪声。
她偷偷瞥向角落,见谢砚白把玩折扇的手指骤然顿住,扇骨在掌心压出苍白的印子。
萧景琰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颤,琥珀色的茶汤在杯口荡出涟漪。
他望着苏晚鬓边散落的碎发,眼中燃起探究的火苗。
而在人群外围,玄色身影如松如柏,陆沉舟握紧的拳头里,那枚玉佩折射出冷冽的光。
"好!
"不知谁率先打破沉默,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苏晚福了福身,余光瞥见林知夏攥紧的帕子。
女主面色苍白如纸,盯着她腰间的玉佩,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苏晚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林知夏的敏锐。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掠过,将案几上的诗稿吹得哗哗作响。
苏晚趁机弯腰去捡,却在起身时"不小心"撞到身后的谢砚白。
权臣身上冷香扑面而来,她抬眼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听见他压低声音道:"苏姑娘的词,倒是让本官想起些有趣的事。
"不等她回答,萧景琰己缓步上前。
太子殿下亲手将掉落的步摇别回她发间,温热的指尖擦过耳垂:"苏姑娘才思敏捷,不知可否愿意入东宫,与本太子探讨诗词?
"这话一出,西周顿时响起抽气声。
苏晚垂眸掩住眼中的算计,余光瞥见陆沉舟转身离去的背影,玄色披风在夜色中扬起如墨。
诗会散场时,苏晚谢绝了众人的邀约,独自走向马车。
寒风吹散鬓边碎发,她摸出袖中林知夏的恐吓信,就着宫灯的光将信纸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暗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猛地转身,只见月光下闪过一抹熟悉的月白色。
"苏姐姐好手段。
"林知夏的声音裹着寒气,手中握着她今早故意遗落的团扇,"这扇面上的咏梅诗,与姐姐的词倒是相得益彰。
"她缓缓展开扇面,露出那首尚未干透的墨迹,"只是不知姐姐从何处学来这般新奇的词牌?
"苏晚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带笑:"妹妹说笑了,不过是昨夜梦中所得。
"她故意让目光落在林知夏身后的假山,那里隐约可见玄色衣角——是陆沉舟的侍卫。
林知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时候不早了,妹妹早些歇息。
"苏晚福了福身,转身走向马车。
首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她才敢长舒一口气。
指尖抚过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这场与命运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而她故意留下的破绽,不知何时会成为悬在头顶的利刃。
马车行至朱雀大街,苏晚掀起车帘。
远处陆府灯火通明,她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想起今早偷取玉佩时,在案头瞥见的半封未写完的信。
信纸上的字迹凌厉如刀,却在末尾处洇开一块墨渍,像极了未干的泪痕。
"小姐,到家了。
"小翠的声音传来。
苏晚整理好裙摆下车,却在踏入府门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她回头望去,只见三匹快马疾驰而过,为首之人身着玄色劲装,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一夜,苏晚辗转难眠。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仔细描绘妆容。
不同于往日的浓妆艳抹,她只淡淡扫了眉,涂了些口脂,换上一袭素色襦裙。
镜中人温婉娴静,与记忆中那个嚣张跋扈的恶毒女配判若两人。
然而她知道,表象的改变不过是第一步。
三位男主眼中的探究、林知夏的警惕,还有那封不知从何而来的恐吓信,都在提醒着她,这个世界远比书中描写的更加危险。
她轻抚过鬓边的碎发,突然想起谢砚白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眼神。
或许,从她吟诵出那阙词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成为了这场权力游戏中的关键棋子。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枚棋子,走出与原著截然不同的轨迹。
只是在这场博弈中,她能否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又是否能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中全身而退,一切仍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