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阿立,咱明天买点东西去医院看看……”“你休想!”
张立打断了刘娇继续说下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他看了下怀中未满三岁的小儿子和大女儿妮妮,又看了下大儿子程程,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压下愤怒的情绪,满眼失望的盯着刘娇那张因苍白而有另种美的脸,恨恨地说:“孩子在,我不想说的太难听,你自己好好想想咱以后要怎么过!”
说完这些,张立抱着小儿子柱子向外走,到门口时又女儿说:“妮妮,陪陪你妈,我去做晚饭。”
晚上,张立把三个孩子哄睡后,没有到刘娇那屋睡,陪孩子睡在了堂屋。
他胸腔的愤怒无处释放,他想去揍张平,把他狠狠的揍一顿。
理智让他没去,一个原因那是他堂兄,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
在他孤苦无依时给过他温暖的堂兄。
第二个原因是这几天三个孩子需要照顾,刘娇需要安抚。
他选择放张平一马,没想到他病犯了。
他一首知道张平的肝不好,也是他没动手的原因之一。
张立想到自己小时候,父母早亡、吃百家饭长大。
他头脑灵活,在别人都还只能土里刨食时,他摆摊做起了小生意。
卖八角、胡椒这些虽然挣得不多,但他基本不花钱,慢慢的攒着也存了一笔钱。
又用这钱盖了三间大瓦房,拉上院墙,日子过的也算庄里拔尖的了。
他以为自己要一辈子打光棍了,谁能想到在三十多时娶了刘娇。
他第一次见刘娇,就被她艳丽的眉眼迷住。
他知道这个十七岁的靓丽女孩,是因为什么才嫁给自己的,可他愿意,他愿意去宠她。
一眼沦陷,终身绑牢。
张立想明天可以去出摊了,再不去那些老主顾该以为他改行了。
他胡思乱想着,不知啥时候竟睡着了。
乔梅吃完早饭,收拾好家务,想到昨天刘娇的状态己经好多了,就打算先把剩下的高粱搓完再去看看她。
二蛋和大儿子趁早上凉快去豆田锄草了,家里就她和十三岁的女儿英子。
娘俩坐在凳子上一个搓,一个把搓下来的高粱摊在门口的空地上晒。
“乔奶奶,快、快、快,俺妈喝农药了……”乔梅一激灵,从凳子上站起来就朝刘娇家跑,边跑边对妮妮说:“去上西头把你朱老太奶叫来,快去!”
刘娇家院子里,张立白着一张脸,木然地靠墙站着。
如果不是靠着墙,他抖得那个样估计早瘫地上了。
刘娇嘴唇发青,手还扶着自行车把,地上扔着农药瓶。
平日做事果断的乔梅这时也慌了,扑到刘娇跟前,用手去掏她的嘴,让她把药吐出来。
“张立,张立,你快端水来啊!”
乔梅的喊声终于让张立回过神来,跑去端盆水来。
他嘴里小声嘟囔着:“我要去出摊,她拦着不让去,她非要我陪着去看张平!
我就说她不要脸,她说既然没脸了那就去死!
我气得打了她一巴掌,让她想死就去死吧,哪知她、她真跑屋里找瓶农药喝了。”
张立大声哭起来:“我打小没爹没娘,难道我的孩子也要没娘了吗?”
“住嘴!”
乔梅双眼猩红,给刘娇灌水。
这时朱老太也来了,一边让乔梅去弄肥皂水,一边让她儿子去拉板车。
朱老太和乔梅给刘娇灌下半盆肥皂水,催吐。
那边朱老太儿子张峰,己把铺一床被子的板车拉来。
几人把刘娇放到车上,张峰拉着就朝西里路远的大队卫生院跑,乔梅和张立在车两边助推。
张立看到刘娇的脸色一会不如一会,腿软的几乎是挂在车上。
乔梅哭着对张峰说:“兄弟,再快些!”
庄里的劳动力都下地干活了,也幸亏张峰是老师,这放暑假在家里看书,要不然连个拉车的都没有。
张峰衣服己经湿透,咬牙奋力跑着。
刚能看见卫生院大门,乔梅就喊:“医生,医生,有人喝药了,快救救她!”
卫生院的王医生是从镇医院下派的,他迅速的把洗胃的东西准备好,在院门口迎着人一边问是什么药,一边就开始洗胃、插导尿管。
张平妈在这陪儿子吊水,看见医生插好导尿管,忙拿衣服把刘娇的身体盖上。
“命更重要!”
王医生嫌她碍事大声说。
小张村的人都陆陆续续赶来了。
卫生院是在大路边,而这条路又是几个村的主路,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这一会就聚了好多人。
“今天是七月七哈,牛郎织女见面呐。”
有人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张平,故意说。
王医生有条不紊的忙着抢救,还要观察刘娇的状况,看到人越聚越多,让护士把人散开,以保空气流通。
经过半个小时的抢救,刚到医院时抽搐的刘娇不抽了,她从昏迷中醒来但不想睁眼。
就在刚刚她感觉自己己经死了。
她以为自己要死在今天,生命要终结在1994年七月初七这天。
她的手被紧紧的攥着,那双手柔软 温暖 有力。
她知道那是乔梅,她的好友她的婶子。
另一只手握着的力度更大,那是张立。
他应该很失望吧。
自己让他这么丢脸,不配让他担心。
还有孩子,想到这,刘娇情绪激动又抖了起来。
“医生、 医生……”张立颤声喊。
王医生对刘娇温声说:“你想想你的孩子,他们那么小,谁问他们饿不饿冷不冷?
你舍得他们受欺负、学坏吗?
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一滴泪从刘娇眼角滑下。
洗胃还在继续,但大家知道刘娇救回来了。
己经中午了,张峰看没什么危险就回家了。
刘娇被移到了病房观察。
张立让乔梅先回家,又托她照顾孩子。
张平在隔壁病房,一首到下午刘娇回家,他都没来看刘娇。
谁也不知道他一首揪着的心。
他恨自己对不起堂弟。
现在是时候 断了。
刘娇看着围在床边的孩子,心想一切该归位了。
如果如果她十七岁那年没做蠢事,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