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军令如山通讯器里的电流声，裹着山城的风雨滋滋作响，老鹰嘶哑的嗓音像烧红的铁丝，
狠狠扎进林向天耳膜：“林哥，查实了！顾老被赵德柱关在旧厂街炼钢厂，
那畜生把顾老绑在炼炉旁，每天抽一碗血当‘药引’，就为逼问长生秘法！兄弟们冲了两次，
折了三个暗桩，连顾老的面都没近到！”“三个暗桩”四个字刚落，
林向天手里的战术笔“咔嚓”断成两截，塑料碎渣嵌进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指挥部电子屏上，标红的“惊雷”打击坐标闪得刺眼——那坐标圈住的区域，
正好把炼钢厂裹在中心，五百米内，无一生还。战友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没人敢抬头。
这位代号“阎罗”的指挥官，当年在边境徒手拧断过***的脖子，
在雷区里扛着伤员走了三公里，哪怕胸口挨过枪子，也没皱过一下眉。可此刻，
他周身的煞气像凝了冰，连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冷意。“咚！”一声闷响震得吊灯晃了三晃，
特种钢材墙壁上，骤然凸起一个泛白的拳坑，漆皮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冷硬的金属。
林向天喉间滚出一声闷吼，
眼底的血丝几乎要渗出来——他仿佛能看到师父被铁链绑在炼炉上，苍老的手臂满是针孔，
鲜血顺着导管流进赵德柱的瓷碗里。“‘阎罗’！注意指令！
”总部的声音突然切入指挥频道，冰冷得没有半分温度，“‘惊雷’打击程序倒计时十分钟，
你是指挥中枢，坐标必须二次确认！重复，坐标锁定，不得偏移！”军令如山！
这四个字曾是林向天的骨血，是他对着军旗发誓时的信仰。可现在，它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要亲手按下确认键，把自己的师父，把养育他十年的再生父母，
送进火海。“呃啊——！”林向天猛地攥紧通讯器，指节泛白到变形，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混着掌心的血，滴在军装上晕开暗红。他对着老鹰的加密线路，声音因极致的撕裂而扭曲，
却每一个字都砸得扎实：“老鹰，我是国家的剑，此刻拔不出鞘！但我师父不能死！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我授权你启动境内所有暗桩，最高权限！
让兄弟们扛着火箭筒轰炼钢厂的后门，用烟雾弹封死正门，哪怕把炼钢厂拆了，
也要把师父抢出来！记住，师父要是少一根头发，你我都别活！”“明白！
”老鹰的声音裹着哭腔，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劲，“林哥，你在那边稳住！我这就带兄弟们冲，
就算填了炼钢厂，也一定把顾老救出来！”通讯挂断的瞬间，
总部的催促声再次响起：“‘阎罗’，坐标确认倒计时三分钟！”林向天缓缓抬手，
掌心的碎渣嵌得更深，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操作屏上，晕开一小片红。
他看着电子屏上的炼钢厂坐标，眼前却浮现出师父当年教他练拳的模样——顾长风的手很糙，
却总能在他快倒下时稳稳扶住他，说“向天，做人要护着该护的人”。“师父，再等等我。
”林向天在心里默念，手指落在“确认”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突然，
指挥频道里传来一阵混乱的电流声，紧接着是老鹰的嘶吼：“林哥！不好！
赵德柱那畜生要提前动手，他把顾老推到炼炉边了，手里还拿着火把！
”林向天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煞气瞬间爆发，吓得身边的战友都往后退了两步。
他猛地按下“暂缓打击”键，对着总部的频道嘶吼：“请求暂缓‘惊雷’打击！
目标区域有我方重要人员，再给我十分钟！”“‘阎罗’，军令不可违！
”总部的声音依旧冰冷，“一分钟后，无论你是否确认，打击程序自动启动！
”林向天咬碎了后槽牙，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他突然抓起桌上的信号枪，
对着指挥部的天花板“砰”地开了一枪，红色信号弹炸开，
映得他眼底的血丝格外狰狞：“兄弟们，给我守住操作屏！谁敢按启动键，我先崩了他！
”战友们愣住了，没人敢动——他们都知道，抗命意味着什么，可看着林向天此刻的模样，
没人忍心上前。就在这时，老鹰的通讯再次传来，声音里满是狂喜：“林哥！我们冲进来了！
顾老还活着！我已经把他护在身后了！”林向天的心猛地一松，可下一秒，
老鹰的惨叫就传了过来：“啊！林哥，赵德柱那畜生开枪了，顾老替我挡了一枪！”“师父！
”林向天嘶吼着，猛地抓起通讯器，“老鹰，把师父交给兄弟们送出去，你去追赵德柱！
别让他跑了！”“好！”就在老鹰的声音刚落，
总部的警告声响起：“‘惊雷’打击程序启动，倒计时十秒！”林向天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猛地按下“紧急偏移”键，将打击坐标往炼钢厂东侧移了一百米——那里是赵德柱的仓库，
没有无辜百姓，也能借着爆炸逼退赵德柱的人。“砰！”千里之外的山城，
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都在抖。炼钢厂东侧的仓库被炸得粉碎，烟雾弥漫，
正好挡住了赵德柱的退路。指挥频道里，传来老鹰的欢呼：“林哥！成了！
我们把顾老救出来了，赵德柱被困在烟雾里了！”林向天缓缓瘫坐在椅子上，
掌心的碎渣终于被战友们小心翼翼地挑出来，可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看着电子屏上渐渐消散的烟雾，嘴角终于勾起一丝虚弱却安心的笑——他守住了军令，
也护住了师父。只是他不知道，这场“违抗军令”的代价，是让他在五年后，
才能踏上回山城的路。五年光阴，炼钢厂的废墟长了杂草，山城的高楼换了新颜，
可陆晓柔和安安的世界，却在那场混乱后，彻底碎成了渣。2 碎玉之诺山城的雨，
下了三天三夜。杏花村的破屋漏得厉害，陆晓柔用塑料布堵着屋顶，
怀里抱着刚满一岁的安安，冻得嘴唇发紫。顾长风坐在门槛上，
手里攥着那枚刻着“安”字的玉佩，咳嗽得身体都快贴在膝盖上，手帕上的血，
换了一张又一张。“顾伯伯，您别咳了，再咳身体就扛不住了。”陆晓柔把安安放在摇篮里，
端着一碗稀得能看见底的粥走过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离山城太近，
赵德柱迟早会找来的。”顾长风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却依旧眼神锐利。
他接过粥碗，没喝，只是放在一边，摩挲着玉佩说：“走不了了。昨天我去村口买米，
看到赵德柱的人在打听杏花村，他们已经盯上这里了。”陆晓柔的身体猛地一颤，
粥碗“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向天还没回来，
安安还这么小，我们不能死在这里！”安安被摔碗声吓醒，哇哇大哭起来。顾长风起身，
走到摇篮边，轻轻拍着安安的背，小家伙渐渐止住了哭，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晓柔，
你听我说。”顾长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赵德柱要的是我手里的‘长生秘法’，可那根本是我编的谎话。我活着，
他就不会动你们；我要是死了，他找不到秘法，一定会拿你们母女撒气。”他顿了顿，
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放在陆晓柔手里：“这把匕首你拿着，要是遇到危险，
就往自己身上划一刀，别被他们活捉。向天回来后，一定会找到你们的。”“顾伯伯，
我不要匕首，我要您跟我们一起走！”陆晓柔把匕首推回去，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您是向天的师父，是安安的爷爷，我们不能丢下您！要死一起死！
”顾长风看着陆晓柔激动的模样，苍凉地笑了笑。他抓起陆晓柔的手，把玉佩放在她掌心，
然后双手按住玉佩，猛地一用力——“咔嚓！”玉佩应声而裂，断面嶙峋，却没完全分开，
像藕断丝连的牵挂。“这半块带‘安’字的，你收好。”顾长风把其中一半塞进陆晓柔怀里，
指尖的血蹭在玉佩上，冰凉刺眼，“这是你和向天的念想，也是他找你们的信物。
要是我遭了不测，向天看到这半块玉，就知道你们还活着。”他把剩下的半块玉攥在手里，
指节泛白：“我这半块，是钓赵德柱的饵。我明天就回山城，把他引去旧厂街的废墟，
那里有老鹰留下的暗哨，就算我死了，也能拉着他垫背。”“顾伯伯，不行！
”陆晓柔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您回山城就是送死！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顾长风轻轻拨开她的手，弯腰抱起安安，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晓柔，你看天上的风筝。”顾长风指着窗外的雨幕，
眼神飘得很远，“风筝飞得再高，也得有根线牵着，不然风一吹就散了。我就是那根线，
只有我留在后面，你们才能飞得远，飞得安全。”他把安安放回摇篮里，
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布包，递给陆晓柔：“这里面有我攒的一点钱，还有一张地图，
上面标着东郊的棚户区，那里人多眼杂，赵德柱不容易找到。你明天一早就走，别回头，
别打听我的消息，好好把安安养大，等向天回来。”陆晓柔抱着布包，哭得浑身发抖，
却说不出一句话。第二天一早，雨停了。顾长风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背着一个布袋子，
站在门口。他最后看了一眼破屋，看了一眼摇篮里熟睡的安安，然后转身，一步步往村口走。
“顾伯伯！”陆晓柔追出门，手里拿着一件厚外套，“您把这个穿上，山城冷。
”顾长风接过外套，却没穿，而是搭在胳膊上。他看着陆晓柔，眼底满是欣慰：“晓柔，
照顾好安安，等向天回来。告诉他，师父没给你丢脸。”说完，他毅然转身，
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背影在晨光里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村口的拐角处。陆晓柔抱着安安，
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带血的玉佩，直到再也看不见顾长风的背影，才抱着安安，
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往东郊的棚户区走。而顾长风，刚走到山城的城门，
就被赵德柱的人拦住了。“顾老，可算找到您了。”赵德柱叼着烟，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
脸上带着贪婪的笑，“您要是早点跟我回炼钢厂，也不用遭这么多罪。
”顾长风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赵德柱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顾老，
别跟我装哑巴。长生秘法在哪？你要是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不交，
我就把你绑回炼钢厂，每天抽你的血，直到你死。”顾长风突然笑了，笑得苍凉：“赵德柱，
你这畜生，当年我救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秘法我有，就在旧厂街的废墟里，
你敢跟我去吗？”赵德柱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只要你带我找到秘法，我就放了你！
”顾长风转身，往旧厂街的方向走。他知道，废墟里没有暗哨，
老鹰的人早在五年前的爆炸后就撤了。他要做的，是把赵德柱引到废墟的深处，
然后和他同归于尽。走到废墟中心，顾长风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着赵德柱：“秘法就在这下面，你自己挖吧。”赵德柱立刻让人动手挖，
可挖了半天，什么都没挖到。他终于反应过来，举着手枪对准顾长风：“你敢耍我！
”顾长风没有躲，反而往前凑了凑，胸口对着枪口：“赵德柱，你不是想要长生吗？
我告诉你，人活一世，最该求的是心安，不是长生。你这辈子，坏事做尽，就算得到了秘法，
也活不长！”“你找死！”赵德柱怒吼着，扣动了扳机。“砰！”子弹穿过顾长风的胸口，
鲜血喷溅在废墟的砖块上，也喷溅在他攥着的半块玉佩上。顾长风缓缓倒下，
眼睛却依旧睁着，望向东郊棚户区的方向——那里，有陆晓柔和安安，有他对林向天的承诺。
赵德柱看着倒在地上的顾长风，踢了踢他的身体，见他没了动静，才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走了。
废墟里，只剩下顾长风的尸体，和那半块染血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3 废墟里的星星五年后，东郊棚户区的巷子里，臭水顺着墙角往下流，
苍蝇围着垃圾堆嗡嗡转。林向天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站在巷口，
手里攥着那半块从老鹰手里接过的玉佩——这是顾长风的遗物，
也是他找陆晓柔和安安的唯一线索。五年前，他因“紧急偏移打击坐标”被记大过，
遣去边境服役，直到三个月前才刑满释放。老鹰在边境养伤时，
把陆晓柔和安安在棚户区的地址告诉了他，还说顾长风为了掩护她们，已经死在赵德柱手里。
林向天沿着巷子往里走，每走一步，心就揪紧一分。他怕，怕看到的是陆晓柔的尸体，
怕安安早已不在人世。突然，他听到一个细软的声音，从前面的窝棚里传出来：“狗狗，
你看，这是苹果，红红的，甜甜的。等妈妈病好了，我就用攒的钱买一个，分你一半。
”林向天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几乎要跳出来。他缓缓走过去，
扒开窝棚前破旧的塑料布，看到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墙角的木板上，
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女人身边，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小裙子的女孩，正抱着一本卷了边的图画书，
对着一条瘦得只剩骨头的狗“念书”。女孩的脖颈上，挂着半块玉佩，
阳光透过塑料布照在玉佩上，那上面的“安”字，清晰可见。是安安！是他的女儿！
林向天的手指瞬间冰凉，枪林弹雨里都没抖过的手，此刻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看着女儿脏兮兮的小脸，看着她脚上破了洞的鞋子，
看着她怀里那本连字都看不清的图画书，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是“阎罗”，
是能护万家平安的英雄，可他却护不住自己的妻女，让她们在这臭烘烘的棚户区里受苦。
“哪来的叫花子！敢扒老娘的窝棚！”一个粗嗓门突然响起，
房东王翠花拎着一个泔水桶走过来，看到林向天，二话不说就把泔水桶往他身上泼。
臭水顺着林向天的头发往下流，溅在他的衣服上，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安安被吓了一跳，
赶紧把图画书藏在身后，挡在妈妈身前，怯生生地看着王翠花：“王奶奶，别泼了，
他不是坏人。”“不是坏人？”王翠花叉着腰，指着安安的鼻子骂，“你个小杂种，
你妈欠我三个月房租，还敢帮外人说话！再交不上房租，我就把你们母女俩赶出去，
让你们睡大街！”“你闭嘴！”林向天猛地开口，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雪。他原本想克制，
可听到“小杂种”三个字，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王翠花的手腕，
轻轻一拧——“啊！我的手！”王翠花惨叫起来，手腕被拧得脱臼，疼得眼泪直流。
林向天没有松手，反而俯下身，眼神里的煞气像深渊，吓得王翠花浑身发抖：“你刚才，
叫她什么？”“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王翠花哭着求饶，“我不该骂她，
我不该要房租，求你放了我吧。”林向天看了一眼安安，见女儿吓得脸色发白，才松开手。
王翠花像丢了半条命似的，爬起来就跑，连泔水桶都忘了拿。林向天缓缓蹲下，
军靴踩在臭水里，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他伸出手，想摸摸安安的脸，可安安却往后退了一步，
把小脸埋进怀里的图画书里。“你……是谁？”安安怯生生地问，声音带着哭腔和疑惑。
第三章：废墟里的星星林向天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沾着刚才泔水的臭味，
他赶紧往衣角上蹭了蹭，声音放得比棉花还软：“安安，我……我是爸爸啊。”“爸爸？
”安安猛地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可下一秒，
又用力摇了摇头，小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不对！妈妈说，我爸爸是超人，
去外太空打怪兽了，要等怪兽打完才回来。叔叔，你是不是认错人啦？”她一边说，
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小手指抠着玉佩的断口，那动作里藏着的依赖，
像针一样扎在林向天心上。林向天喉间像堵了块烧红的烙铁，千言万语涌到嘴边，
最后只化成一句带着颤音的解释：“安安没认错，爸爸就是……就是打完怪兽的超人。你看。
”他缓缓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半块染着旧血的玉佩，指尖捏着玉佩的断口，往前递了递。
阳光刚好透过塑料布的破洞，落在两块玉佩上——安安脖子上的“安”字清晰完整，
林向天手里的断口，竟与那半块严丝合缝，拼在一起，正好是当年顾长风亲手递给他的模样。
安安盯着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眼睛越睁越大，小嘴微微张着，半天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