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病历本的手在抖,整个病房的白炽灯惨白得晃眼。床上躺着的是我负责照看的病人,
张老太,明明下午还拉着我的手说闺女你真好,现在却浑身冰凉,
监测仪滴滴响着刺耳的声音,一条直线,毫无波澜。“苏软软!
”护士长尖利的声音像把刀子捅进我耳朵,“你给她注射的是什么?!”我张了张嘴,
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那支药……那支药明明是从常规药柜里取的,是补充电解质的,
绝对没问题!“不说话?人证物证都在!”李曼,我们科室另一个实习护士,
抱着胳膊站在护士长旁边,嘴角那点没藏住的得意像根针,扎得我眼睛生疼。
“我亲眼看见你违规操作,用了非医嘱的药剂!苏软软,你胆子也太大了!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鄙夷,怀疑,幸灾乐祸。违规操作,
致病人死亡……这顶帽子扣下来,我别说实习,这辈子都完了。巨大的恐惧攫住我,
手脚冰凉。我不是,我没有……“搜她口袋!”护士长命令。李曼立刻上前,
粗暴地翻我的护士服口袋,然后,她掏出了一支小小的空安瓿瓶,标签赫然是——氯化钾!
高浓度,静脉推注足以让心脏停跳!“果然是你!”护士长一把夺过安瓿瓶,脸色铁青。
血液瞬间冲上我的头顶。“不是我!是有人陷害!”我猛地看向李曼,她眼神躲闪了一下,
却更挺直了腰板。“陷害?谁闲着没事陷害你一个实习生?苏软软,等着吃官司吧!
”混乱中,我被推搡着,隔离,看管起来。医院保安和闻讯而来的领导围着我,那些眼神,
几乎要把我凌迟。百口莫辩。绝望像冰冷的海水,漫过头顶。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知道在冰冷的隔离室里待了多久,门被推开。医务科主任走进来,
脸色复杂地看着我:“苏软软,你可以走了。”我茫然抬头。“家属那边……同意和解,
不追究了。”我愣住了。张老太的家属,之前在外地,电话里听说老人没了,
情绪激动得差点要砸了医院,怎么会突然……“有人帮你处理了。”主任压低声音,
眼神里带着点敬畏,“你快走吧,别给我们惹麻烦了。”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夜风一吹,
冷得我打了个哆嗦。医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身锃亮,
与这深夜的破旧街道格格不入。车窗降下,露出厉墨琛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车。
”他声音冷淡,没什么情绪。我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是真皮和淡淡雪松混合的味道,
和他的人一样,冷冽,矜贵。“四哥……”我鼻子一酸,刚才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
声音带了哭腔,“你怎么来了?”他没看我,目视前方,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路过。
”骗人。医院离他的公司,和他的住处,完全是两个方向。
“那个病人……不是我……”我哽咽着,语无伦次。“我知道。”他打断我,语气依旧平淡,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事情摆平了。”三个字,“摆平了”。轻描淡写,
却让我瞬间安心。是啊,他是厉墨琛,是商界阎王厉四爷,在海城,没什么他摆不平的事。
可我心里还是堵得慌,委屈,后怕,还有对张老太的愧疚。“是李曼,她陷害我!
她偷换了我的药!”“嗯。”他还是一个单音节。我扭头看他:“你信我?”他终于侧过头,
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像寒星,落在我脸上。“苏软软,你连蚂蚁都不敢踩死。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是啊,他懂。全世界都不信我的时候,他信。
车子没有开回我租的小公寓,而是径直驶向了他在市顶层的豪宅。我跟着他进门,
像个落汤鸡一样站在玄关。“四哥,谢谢你。”我小声说,手指绞着衣角,“那些赔偿,
还有……我以后赚钱还你。”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动作优雅又带着几分疲惫。
闻言,他回头瞥我一眼,眼神没什么温度:“拿什么还?你那点实习工资,
够买我车上一个轮胎?”我噎住,脸涨得通红。他走近几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带着压迫感。“苏软软,”他声音低沉,“长点脑子。医院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我可以学……”“学什么?学怎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弄,
“辞了,明天我让助理给你安排别的工作。”“我不!”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头瞪着他,
“我喜欢当护士!这次是意外!”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半晌,才嗤笑一声:“随你。
”说完,转身就往里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想起今天经历的种种,
委屈和一种莫名的叛逆冲上头顶。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他这种安排一切、掌控一切的态度,
让我透不过气。“厉墨琛!”我冲着他背影喊,“你别老是瞧不起人!”他脚步顿住,
没回头,声音冷硬:“苏软软,你想证明自己,就别总指望我给你擦***。”这话像鞭子,
抽得我生疼。我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起别人都怕他,叫他四爷,
只有我傻乎乎一直喊四哥……也许在他眼里,
我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他照顾、给他添麻烦的邻家跟屁虫。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跑出了他家门。“苏软软!”他在身后厉声喊我的名字。我没停。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他可能追来的身影。我靠着冰冷的轿厢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
厉墨琛,你这个王八蛋!……第二天,我顶着红肿的眼睛,还是去了医院。护士长看到我,
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但没再提昨天的事,只让我去后勤帮忙清点器械。我知道,
这是厉墨琛的余威。李曼见到我,眼神躲闪,远远绕开。我心里冷笑,这笔账,我记下了。
下午,接到厉墨琛助理的电话,语气恭敬,说四爷让我去他公司一趟,送份文件。我知道,
这是他那别扭的求和方式。我磨蹭了好久,还是去了。站在他那栋高耸入云的集团总部楼下,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前台小姐挂着职业微笑,但眼神带着审视:“小姐,有预约吗?
”“我找厉墨琛。”我说。前台笑容不变:“四爷正在顶楼会议室,
进行一个非常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涉及九位数的项目,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打扰。”任何人。
包括我。我看着前台那张公式化的脸,想起厉墨琛昨晚那句“别总指望我”,
心里那股拧巴劲又上来了。我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打开,里面是简单的蛋炒饭,
还冒着一点点热气。“我知道他在开会,”我把保温盒往前台面前一递,声音不大,
但足够清晰,“可他胃不好,饿久了会疼。这是他早上让我给他送来的。
”前台的表情瞬间裂开一道缝,看着那盒格格不入的蛋炒饭,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
“这……”就在这时,专用电梯“叮”一声响,厉墨琛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那群平时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高管们,此刻都微微欠身,恭敬地听着他最后的指示。“四哥!
”我瞅准机会,喊了一声。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惊疑的,探究的,
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还有我手里那盒蛋炒饭上。厉墨琛脚步停住,侧头看向我,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旁边一个副总立刻低声呵斥:“哪来的小姑娘,乱叫什么!
保安……”厉墨琛抬手,制止了那人。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保温盒上,停顿了两秒,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朝我走了过来。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了那盒还温热的蛋炒饭。“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大堂里,“是饿了。”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看到那些高管们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小心翼翼的重新审视。
厉墨琛却没再看他们,拿着那盒蛋炒饭,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淡淡道:“上来等我。”说完,他转身,在一众石化的人群中,重新走向电梯,
手里稳稳端着那盒与他身份极度违和的蛋炒饭。我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那点小委屈和小得意扭成一团。厉墨琛,你看,我不是只会给你惹麻烦的。
前台小姐的脸色,此刻精彩得像调色盘。而我不知道的是,顶楼的监控室里,
有人正看着大堂发生的一切,眼神阴鸷。……我坐在厉墨琛那间大得离谱的办公室里,
晃着腿等他。他那张黑檀木办公桌,光可鉴人,上面堆着的文件,
随便一份可能都值我八百辈子的工资。门被推开,厉墨琛走进来,
手里还拿着那个空了的保温盒。他随手把盒子放在桌上,扯了扯领带,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
“胆子不小。”他看着我,眼神辨不出喜怒。“跟你学的。”我梗着脖子。他轻哼一声,
没接话。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他手指偶尔敲击扶手的声音。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光影。“医院那边,李曼承认了。
”他突然说。我猛地抬头:“真的?她为什么……”“收了钱。对家公司的,
想弄出点医疗事故,打击厉氏控股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声誉。”他语气平淡,
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运气不好,撞上了。”我怔住。
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商业争斗?我只是个被利用的小棋子?“那……她会被怎么样?
”厉墨琛抬眸,眼神凉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顿了顿,补充道,
“以后长个心眼,别什么人都信。”我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沉冤得雪的轻松,
另一方面,是对这复杂世界的无力感。“四哥,”我小声问,
“你每天都要面对这些……算计吗?”他没直接回答,只是看着我:“怕了?”我摇摇头,
又点点头。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怕就对了。”这时,
他的特助匆匆敲门进来,神色凝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厉墨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气压低得吓人。“确定?”他声音冷得像冰。“确定了,
四爷。城东那块地,被星耀集团截胡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我们的底价。
”厉墨琛眼神锐利如鹰,手指收紧,骨节泛白。“查内鬼。”“是。”特助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看着厉墨琛阴沉的侧脸,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
星耀集团……好像就是他最主要的对头。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整个城市。
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孤狼般的狠戾。我看着他这样,心里有点发怵,又有点……心疼。
外人只看到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谁知道他背后扛着多少压力和刀光剑影?我默默起身,
去旁边的茶水间,给他倒了杯温水,轻轻放在他办公桌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杯水,
目光又落回我脸上,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苏软软。”他叫我。“嗯?”“如果有一天,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意味,“我变得一无所有,你会怎么样?”我愣住了,
下意识回答:“你怎么会一无所有?你那么厉害……”“回答我。”他打断我,眼神执拗。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像是藏着汹涌的暗流。我吸了口气,很认真地说:“那我就养你啊。
我工资虽然不高,但省着点,够我们俩吃饭的。蛋炒饭管饱!”他定定地看着我,
看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发火,或者嘲笑我。最终,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回了头,
继续看着窗外。但我好像看到,他紧绷的嘴角,似乎软化了一点点。……接下来几天,
厉墨琛变得异常忙碌,几乎住在公司。我知道是因为那个项目和他查内鬼的事。
我没再去打扰他,只是每天会给他发条信息,提醒他吃饭,或者发个傻乎乎的表情包。
他很少回,偶尔回一个“嗯”,我就很开心。这天晚上,我刚下班回到租的小窝,
就接到厉墨琛特助的电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苏小姐!四爷出事了!
”我心脏猛地一缩:“他怎么了?”“四爷在会所应酬,被……被人下了东西!情况不对,
我们不敢声张,更不敢送医院……”我脑子“嗡”的一声,来不及细想,
抓起我随身的护士包就往外冲。包里有我备着的一些常用药品和简易器械。特助在楼下接我,
车子一路狂飙到那个顶级私人会所。从特殊通道直接上了顶层套房。
门口守着两个黑西装保镖,见到我,立刻躬身:“苏小姐。”我推门进去,套房客厅里没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不寻常的甜腻香气。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
粗重的喘息声。我心跳如擂鼓,推开卧室门。厉墨琛靠坐在床头,脸色潮红,
额头上全是冷汗,双眼紧闭,眉头死死拧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痛苦。
他领带被扯得松垮,衬衫扣子也崩开了几颗,露出线条紧实的胸膛,上面也覆着一层薄汗。
他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那双平时深邃冷冽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
里面翻滚着狂暴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欲望,看得我心头一颤。“滚出去!”他声音嘶哑,
带着骇人的戾气。我没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是护士,他是病人。“四哥,是我,软软。
”我尽量放柔声音,一步步靠近他,“你被下药了,让我帮你看看。”“别过来!”他低吼,
身体因为克制而微微发抖,手臂上青筋暴起,“苏软软……我让你走!听见没有!
”我知道他现在意识不清,极度危险。但我不能走。我走到床边,放下护士包,
从里面取出镇静剂和一次性的针管,动作尽量迅速地准备。“四哥,你冷静点,
打一针就好了,不疼的……”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眼底的猩红更重,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脸上,
带着灼人的热度。“苏软软……”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怕得要死,
但还是倔强地看着他:“知道。但你不能。厉墨琛,你清醒一点!”他死死盯着我,
眼神挣扎,像是在和体内的野兽搏斗。汗水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滴落。我趁机,
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准备好的针管,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持:“四哥,乖,放手,
打一针就不难受了……信我一次,好不好?”他看着我蓄满泪水的眼睛,瞳孔猛地一缩,
那骇人的力道,竟真的松了一瞬。就是现在!我毫不犹豫,
将针头精准又迅速地刺入他手臂的静脉,推动活塞。药液注入。他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攥着我手腕的手彻底松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倾倒。
我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了他。他滚烫的额头抵在我颈窝,沉重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
带着灼人的温度。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我身上,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
我抱着他,像抱着一块烧红的炭,又像抱着一头受伤的猛兽。我的手还在抖,
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过了大概几分钟,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粗重的喘息也慢慢变得平稳绵长。镇静剂起效了。我试图把他放平在床上,
他却像是无意识般,手臂环住了我的腰,脑袋在我颈窝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
近乎依赖的呓语。“软软……”我身体瞬间僵住,心跳漏了一拍。窗外,
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他安静的睡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平日里那个冷硬如冰山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有几分脆弱。我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厉墨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