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我成了自己的替身。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包括我的爱人,宗珹。
他找了一个和我长得八分像的替身,却不知道,那个被他亲手带回家的替身,
就是毁容后又被强行整容的我。宗珹拿着我以前的照片,对我说:学他,从今天起,
你就是蔚白。我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笑着点头,心里盘算着,该怎样才能让他也尝尝,
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滋味。1.宗珹带我回家的那天,大雨滂沱。
雨水顺着他黑色大衣的下摆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滩水渍,像一朵盛开的黑色小花。
他把我推到玄关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看看这张脸。镜子里的人,
有一张精致到失真的脸。漂亮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菱角分明的唇。很美,但不是我。
这张脸,是他照着我过去的样子,找人重新雕刻出来的。我原本的容貌,
毁于三月前那场离奇的大火。他们从废墟里刨出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所有人都认定,
那就是我,蔚白。包括宗珹。他为我举办了盛大的葬礼,然后,
找到了在地下诊所里苟延残喘的我。那时我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声带也严重受损。
他没有认出我,只是冷漠地对医生说:找个最好的模板,整得像他一点。那个模板,
就是我自己的照片。何其讽刺。记住了,你叫蔚白。宗珹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从今天起,你就是他。我透过镜子,看着他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
顺从地点了点头。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听话,转身从管家手里拿过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年,
眉眼弯弯,笑得灿烂,是我十七岁时的样子。学他这样笑。宗珹将照片递给我,
指尖冰凉,蔚白最爱这样笑。我接过照片,指尖微微颤抖。我看着照片里的自己,
努力牵动嘴角,模仿着那个无忧无虑的笑容。可这张僵硬的脸,根本做不出那样鲜活的表情。
不对!宗珹的眉头瞬间皱起,语气里满是不耐,他的笑容不是这样的,你这是在哭吗?
他一把夺过照片,狠狠摔在地上。相框碎裂,玻璃渣四溅。十七岁的蔚白,
被割裂得支离破碎。连笑都不会,我留着你有什么用?他掐住我的下颌,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被迫仰头看着他,眼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却以为我是害怕,厌恶地松开手,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滚上楼去,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下来。我沉默地转身,踩着一地玻璃渣,一步步走上楼梯。
脚底传来尖锐的刺痛,但我没有停。这点痛,比起被烈火焚身的灼痛,
比起知道真相时的心痛,根本不值一提。宗珹,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
你亲手带回来的这个替身,就是你以为已经死去的爱人。而我回来,不是为了重温旧梦。
是为了,拉你一起下地狱。2.二楼的主卧,还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纯白色的床品,
窗边摆着我最喜欢的白玫瑰,空气里弥漫着我惯用的雪松香氛。一切都那么熟悉,
又那么陌生。宗珹为我准备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最小最偏僻的一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一个衣柜,陈设简单得像一间囚室。衣柜里挂满了衣服,
都是按照我过去的尺码和喜好准备的。宗珹的要求是,我不仅要拥有蔚白的脸,
还要拥有他的一切习惯。他要复刻一个完美无瑕的蔚白。我换上睡衣,赤脚走到主卧门口。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我看见宗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我那张破碎的相片,
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脆弱,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哀伤。
小白……他喃喃自语,我好想你。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场大火,如果不是听到了那些对话,
我或许真的会被他这副深情的模样所蒙骗。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第二天一早,
我按照记忆中蔚白的习惯,早早起床,为他准备早餐。宗V珹有轻微的胃病,
早餐只习惯吃中式的,清淡的小米粥,配上几碟爽口小菜。我将早餐端上桌时,
他刚从楼上下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神色冷淡,看到我时,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谁让你进厨房的?我想……为您做早餐。我学着记忆里那些柔弱替身的模样,
怯生生地说。我请了最好的厨师,不需要你多此一举。他看都没看桌上的早餐,
径直走向门口,记住你的本分。门被关上,发出一声巨响。我看着满桌精心准备的早餐,
慢慢地笑了。宗珹,你喜欢的不是我做的早餐,
你只是喜欢那个对你百依百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蔚白。我端起那碗小米粥,走到花园里,
倒在了那片他最珍爱的白玫瑰花丛中。滚烫的粥,瞬间将娇嫩的花瓣烫得萎靡不振。
你不是宝贝它们吗?我就偏要毁掉。下午,宗珹的至交好友陆景然来了。
他是我和宗珹共同的朋友,也是当年唯一一个不看好我们的人。他总说,宗珹这个人,
爱得太偏执,太极端,像一头不懂收敛爪牙的野兽。我当时不信,还为此和他争吵过。
现在想来,他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陆景然看到我时,愣了很久。他围着我走了两圈,
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怀疑。真像啊……他啧啧称奇,阿珹从哪儿找来你这么个宝贝?
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我怕他认出我。景然。宗珹不悦的声音传来,别吓着他。
陆景然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怎么,这就护上了?我可记得,以前的蔚白,
胆子没这么小。宗珹的脸色沉了下去。是啊,以前的蔚白,飞扬跋扈,骄傲得像只小孔雀,
怎么会是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刚来,还不适应。宗珹替我解围,将我拉到他身后。
我能感觉到,陆景然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依旧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
3.陆景然没有多待,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走后,宗珹把我叫到书房。
以后离陆景然远一点。他警告道,他心思深,别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是。
我乖巧地应下。还有,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扔在我面前,把这些看完,
记住蔚白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习惯。明天晚上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希望在宴会上,看到你这副木头一样的表情。相册里,全是我和他的合照。
从校服到婚纱,记录了我们相爱十年的点点滴滴。每一张照片上的我,都笑得那么开心。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心口像是被刀片反复切割。宗珹,你毁了我,又妄图复刻一个我。
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那个对你言听计从的幻影?宴会在城中最高级的酒店举行。
我穿着宗珹为我挑选的白色礼服,挽着他的手臂,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瞬间,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那不是……蔚白吗?他不是死了吗?天哪,
长得也太像了。宗总真是深情,人都没了,还要找个替身带在身边。窃窃私语声,
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宗珹的手臂。他感觉到我的紧张,
低头在我耳边说:抬起头,你是蔚白,是我宗珹的人,没人敢笑话你。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沉溺其中。但我很快清醒过来。
这些温情,不过是包裹着毒药的糖衣。宴会上,我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秦默。
他是我的表哥,也是那场大火后,唯一一个坚持认为我没有死的人。他曾发了疯似的寻找我,
直到宗珹将那具焦尸的DNA鉴定报告甩在他脸上。秦默看到我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不停地颤抖,红酒洒出来,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小白……
他失神地朝我走来。宗珹立刻将我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秦少,请你自重。
她是谁?秦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眶泛红,你告诉我,她是谁?他是谁,
与你无关。宗珹的语气里充满了敌意。我和秦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宗珹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即便我们结了婚,他依然视秦默为眼中钉。滚开!
秦默一把推开宗珹,冲到我面前,抓住了我的手腕,小白,是你吗?你告诉我,
你是不是没有死?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生疼。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心里一阵酸楚。哥,是我。但我不能说。先生,您认错人了。我挣开他的手,
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这张脸可以模仿,但声音,却是我最大的破绽。
我的声带在大火中受损,虽然经过治疗,但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和过去清亮的嗓音截然不同。
秦默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从狂喜,到震惊,再到彻底的失望。不是你……
他喃喃道,声音不对,你不是他。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周围的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们。宗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拽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4.回到别墅,宗珹将我甩在沙发上。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居高临下地质问我,眼神像要将我凌迟。我……我害怕。
我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害怕?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怒吼道,
你是不是很得意,看到秦默为了你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将我抵在沙发靠背上。窒息感瞬间袭来。我没有……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最好没有。他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记住,你只是个替身。再有下次,
我会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松开手,我瘫软在沙发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脖子上***辣的疼。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宗珹,你放心。
我不会再让秦默认出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成为你伤害我的借口。从那天起,
我开始刻意模仿蔚白的一切。我学着他走路的姿势,学着他吃饭的口味,
学着他看书时微微蹙眉的习惯。我甚至开始练习说话的语调,试图让这把沙哑的嗓音,
听起来更像过去的我。宗珹对我的变化很满意。他不再对我冷言冷语,
甚至偶尔会对我露出笑容。他会带我去我以前最喜欢去的餐厅,
会买我最喜欢的设计师品牌的新款衣服,会像以前一样,在我睡前给我讲故事。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过去。可我知道,这都是假的。他透过我,看的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我,也在他的纵容下,一步步地,将我的网撒开。我开始有意无意地,
在他处理公司文件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我假装不经意地,记住那些重要的合作方,
记住那些机密的数据。宗珹的公司,是他的心血,也是他的命脉。我要做的,就是将它,
一点点地,摧毁。机会很快就来了。宗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海外项目,
合作方是业界巨头M集团。为了这个项目,他准备了整整一年。我知道,这份合同的底价,
就锁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而保险柜的密码,是我的生日。多么讽刺。那天晚上,
宗珹因为应酬,喝了很多酒。我像往常一样,替他宽衣解带,扶他躺下。他闭着眼睛,
嘴里却一直在叫着我的名字。小白……别离开我……他的声音里,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恐惧。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会离开你。
永远不会。等他睡熟后,我悄悄溜进了他的书房。书房里一片漆黑,我没有开灯,凭着记忆,
摸到了保险柜的位置。输入密码,柜门应声而开。我拿出那份标着绝密字样的文件,
用手机拍下了里面的内容。做完这一切,我将文件放回原位,关上保险柜,像一个幽灵,
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M集团的竞争对手,就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
邮件的内容,正是宗珹的底价。三天后,新闻爆出,
宗珹的海外项目被竞争对手以高出一百万的价格抢走。宗氏集团股价大跌,一夜之间,
蒸发了数十亿。我看着电视上宗珹那张铁青的脸,笑得无比畅快。宗珹,这只是个开始。
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让你,加倍奉还。付费点5.项目被抢,宗珹勃然大怒。
他回到别墅,将书房里所有东西都砸了个粉碎。瓷器碎裂的声音,像尖锐的冰锥,
一下下刺进我的耳朵。我知道,他在怀疑有内鬼。我站在书房门口,手心里全是冷汗。
管家和佣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出声。说!到底是谁干的!宗珹的咆哮声,
几乎要掀翻屋顶。没有人回答。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每一个人,最后,
落在了我身上。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一步步向我走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是你吗?他盯着我的眼睛,声音沙哑。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恐惧。不知道?他冷笑一声,捏住我的手腕,
将我拖进书房,保险柜的密码,只有我和你知道。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我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哭着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还在装!他将我狠狠甩在地上,
碎瓷片划破了我的手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他却看也不看,
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扔在我面前。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录像里,
一个和我身形一模一样的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书房。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我明明检查过,书房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这是我昨天刚装的针孔摄像头。宗珹的声音,
像是从地狱传来,我早就怀疑你了。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