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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声,就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正来回地,割着人每个人的耳膜。

红色的灯光,将主人的脸庞都映成了一片血色,惊慌,扭曲,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快!东区的隔离门撑不住了!”

“所有权!所有权!马上到B3坪***!重复,这不是表演!”

广播里的男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完了。

我知道,第七基地,这个人类在废土上建立的最后几个“诺亚方舟”之一,就要结束了。

我叫许未,基地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后勤人员,负责分配营养物资和记录物资。在这样的末日里,普通,就意味着可有可无。

我抓起背包,里面只有几支营养剂和一瓶净水。我跟着人潮,往B3坪的方向挤。慌乱中,有人摔倒,然后,就再也不能站起来,被无数双脚踩成了一滩肉泥。

我看不敢,我只能往前跑。

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我的宿舍就在前面。我在床底下还藏了半包压缩饼干,那是我的私产,我想把它带上去。

就在我马上要跑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一个人,从旁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很高兴,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一尘不染,跟周围的狼藉和肮脏,格格不入。

是陆清越。

那个科学家。

基地里,所有人都知道,最不能惹的,就是他。

他是一个天才,也是一个疯子。

听说,他为了研究病毒的变异,曾经把一个活着的感染者,一片片地切开。

听说,他把死去的牙齿,泡在福尔马林里,只是为了观察它们被夺走的组织的腐烂过程。

他很英俊,英俊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但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活人的温度,只有冰冷的,手术刀一样的光。

这时,他就那么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唯一的路。

他手中,还拿着一把注射器,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在红色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让开。”我压低声音说,心脏狂跳。

他没动。

他只是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终于被他插在了角落里的,实验品。

“许未。”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只是一个后勤人员!我跟他联系,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警报响了,”他缓缓地向我走近,语气平淡得像在我讨论天气时,“你不跑步吗?”

“要你管吗?”我紧紧抓住背包带,一步后退。

“来不及了。”他说,“运输机只有一台,坐不下那么多人。他们……都会死。”

他说“死”这个字的时候,嘴角,竟然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疯子。

“你到底想什么呢?”我感觉到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来接你。”他说,“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然后,他动了。

他的速度之快,快得不像一个常年待在实验室里的人。

我只觉得眼前一晃,手腕就被他抓住了。他的手,很凉,像一条毒蛇,紧紧地缠着我。

我尖叫,挣扎,用尽全力去踢他。

但他丝纹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他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开嘴。

我看到那支注射器的针尖,在我的瞳孔里,越放越大。

“不……不……”

我绝望地呜咽着。

他却笑了。

“你知道吗,许未。”他凑到我耳边,用一种,近乎痴迷的,梦呓般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观察你,已经很久了。”

“你的基因序列,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冰冷的液体,被推进了我的身体。

我的力气,就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无数丧尸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

基地,沦陷了。

我也,沦陷了。

我希望听到陆清越最后在我耳边说的话。

他说。

“你死了,我的研究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起床的时候,我躺在一张很软的床上。

周围是一片纯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这里是……哪里?

我猛地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套宽松的白色棉布睡衣。

我躺在床上,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才发现,这里很大。

就像一个豪华的豪华套房。有独立式的卧室,客厅,还有一个……开放式的厨房。

但这里没有窗户。

一扇窗户都没有。

只有一个,紧闭着的,闪着金属玻璃的,合金门。

我冲过去,用力地拍打着那扇门。

“放我出去!陆清越!你这个疯子!放我!”

门,纹丝不动。

只有我的手,被震得生痛。

“别白费力气了。”

陆清越的声音,从墙壁上的一个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那扇门,是五级标准的爆炸。就算是一只暴君级的丧尸,也撞不开。”

我回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扬声器,好像它是在看穿。

“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我说了,保护你。”他的声音,依然平淡,“上面,已经不安全了。基地……已经没了。”

基地没了。

虽然早就想到了,但亲耳听到,我的心,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那些曾经和我一起排队打饭的,那些曾经在通道里和我擦肩而过的,鲜活的生命……

都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们?!”我冲着观众尖叫,“你既然有这么安全的地方,为什么只救我一个人!”

扬声器里,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近乎冷酷的声音。

“因为,他们没有价值。”

“而你,许未,”他说,“你是无价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兴奋,一位……科学家发现了新大陆的,狂热的兴奋,“你是免疫者。”

免疫者?

我愣住了。

“这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道,“我这次的检查,我的所有指标,都正常。”

“不,你不正常。”他说,“你的血液里,有一种特殊的胜利。一种……可以中和丧尸病毒的,超级胜利。”

“我研究了拥有基地的血液样本。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二个人,只有你,就是那个实验的,奇迹。”

我听得,脊背发凉。

原来,他远远地盯住了我。

他不是在观察我,他是在……监视我。

我就是他养在鱼缸里的一条鱼,而他,每天都在记录我的数据,等着收网的那一天。

“你是一个怪物。”我说。

“也许吧。”他事实上,并没有否认。“为了科学,为了人类的未来,总要有人,做一些……不被理解的事情。”

“去***未来!”我破口大骂,“你就是个自私的人类疯子!”

“随便你也罢。”一点他也不生气,“事实是,你现在,很安全。而且,以后的染色体很安全。”

“只要你,乖乖地,待在这里。”

说完,演讲者减弱了声音。

我像一头困兽,在这个纯白色的、豪华的笼子里,来来回地走。

我检查了每一个角落。

厨房里,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全都是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客厅里,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从古典文学到最新的科学期刊。

卧室的衣柜里,挂着几十件道具的衣服,各种款式,各种颜色,连内衣的尺寸,都相差无几。

他的愿望,早就为我准备好了。

这种认知,让我不寒而栗。

他并不是想保护我。

他想……圈养我。

就在此时,那扇紧闭的合金门,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门,打开。

陆清越,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他换下那身白色的睡衣,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深灰色的长裤。

少了一丝科学家的冰冷,多了一丝……小心的、狡猾的假象。

“饿了吧?”他把托盘放在大厅的桌子上,“我煮了点粥。”

是小米粥,还配了两碟精致的小菜。

很香。

我确实饿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但我没动。

我只是醒悟地看着他。

“放心,”他想看看我的思维,“没下毒。”

他自己盛了一大碗,当着我的面,吃了一口。

“现在,可以吃了吗?”

我还是没动。

他也不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地,走到桌子前,坐下。

我端起碗,狼吞虎咽了下去,喝了起来。

我需要补充体力。

我需要活着。

只有活着,我才有机会,从这个疯子手中,逃出去。

他看着我吃东西的样子,眼神很专注。

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他最心爱的、原生物品。

“吃完了,就该工作了。”他说。

我心里一紧。

“工作?”

“嗯。”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采血针和几根真空管。

“我需要,你的一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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