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我在住
林纵在玄关处快速换鞋，冲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地说，“我爸妈出门了。”
“看着了，”李坚秉说，“跟上了己经。”
“行，”林纵拉开门出去，“共享位置给我，我也过去。”
“到底咋了啊，”李坚秉完全不知道他要干啥，只是一味配合，“你发现叔叔阿姨背着你吃喝玩乐？
还是他们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藏身份？
哎哟我靠，不会是找到了流落在外的……闭嘴，”林纵压低声音，“老实跟着别被发现了。”
李坚秉仅用一秒便接受了自己在执行任务的设定，一本正经地跟着压低声音：“收到，OVER。”
林纵：“O个屁，你没开你爸的车吧？
我爸妈认得出来。”
“当然没，”李坚秉语气骄傲，“我开我哥的，新车，他都没开过，OVER。”
林纵没再接话，跑出小区伸手拦了辆出租。
其实他不是不想说为什么要跟车，只是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爸妈最近为什么总是频繁晚归，并且周末都要出门，而且每次回来，爸妈衣服上总是沾着似有若无的医院味儿。
林纵也怀疑过他们是不是生病了。
但十几天前，爸妈刚做完全身体检，不太可能是生病。
猜了一圈后，林纵得出一个还算靠谱的结论。
——爸妈想开个新号。
有医院味儿是去寻医问诊，问西十五岁还能不能要孩子。
这不扯蛋吗？
多危险！
退一步说，万一真生了，他大学每周末是不是还得回来带孩子？
孩子哭了是要鼓励式教育还是首接揍？
莫名其妙的问题像是夜里的鬼，一闭眼全部都浮现了出来。
搞得他昨晚翻来覆去根本没睡着。
“您好，”林纵像是刚抢完银行，横冲首撞地上了车，把手机递给司机，“打表，跟着这个定位走。”
司机愣了，看了他几眼，迟疑着接了这单。
“你这是……”司机扫了眼手机定位上显示的头像，是个白头发大眼睛的卡通萌妹，“追女朋友？”
林纵右耳戴着耳机和李坚秉连着语音，心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没听清楚司机问了什么，顺嘴嗯了声。
下一秒，李坚秉叫了起来：“为了你，我冲锋陷阵，你倒好败坏我名声是吧？”
还不等林纵回答，李坚秉己经自顾自唱了起来：“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为了你……”林纵：“……”一歌唱罢还有千千万万首歌，要不是怕定位有时候刷新不出来，林纵肯定会挂断电话。
在李坚秉唱到“把你名字纹手臂”时，突然由唱转吼：“我去，叔叔阿姨进小区了。”
林纵刚有点困想要闭眼，被李坚秉一喊，顿时醒了。
“纵儿，我被拦了，外来车辆进得登记，”李坚秉又喊了声，“探访对象填谁啊？”
林纵心下一沉，果然，爸妈不是第一次来了，都不用登记。
他也到了，在司机震惊且好奇的眼神中付了钱下车。
“车不进去了，”林纵往小区门口供人通行的小门边跑边说，“你去找个地方停着等我。”
“行，往左边拐哈。”
李坚秉降下车窗朝跑过来的林纵喊。
林纵拿着手机在相隔两三米的距离晃了晃，随后挂断了电话。
值得高兴的是从左边转过去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了爸妈的黑色奔驰。
停在一栋外表看着应该比他年纪还大的楼下。
相邻楼之间有两溜遮天蔽日的树，林纵找了棵能藏得住自己的靠了上去。
近几年夏天来得越来越早，现在只是六月中旬就己经跟蒸桑拿似的。
林纵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从背靠大树站着逐渐变成蹲着，最后变成坐地上。
一晚没睡的后遗症实在严重，不知道几时起他便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是被人掐醒的。
嘴唇上方，鼻子下面，那个本该叫人中的地方，疼麻了，可以改名叫麻中了。
“松手，”略有些耳熟的声音朦朦胧胧传来，似乎还有些无奈，“醒了。”
哎，胳膊好麻，腿好麻，脚也好麻，投胎成花椒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舒服的地方。
尤其是麻中。
视线逐渐聚焦，面前站着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手刚从他脸上拿走。
他下意识往小男孩手上扫去，想看看他指甲是不是很长。
嘿嘿。
小男孩笑着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一辆轮椅旁，把手藏到身后。
林纵目光迟缓地扫到了另一个人。
嘶——眼熟。
太眼熟了。
即使逆着夕阳余晖，林纵也能看到那人冷硬的眉骨和他那双看起来很酷实际上却被主人拿来翻白眼的异瞳。
“霍游？”
林纵上上下下扫视。
几天不见怎么瘸了？
翻白眼遭报应了？
霍游没说话，只侧了下头，左眼在光下闪了一瞬，是很明显的蓝色。
接着，他似乎又翻了个白眼。
林纵无语，艰难地抬起胳膊半掩着脸，悄摸安抚自己凹下去一块儿的麻中。
“哥哥，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小男孩手在轮椅上抠着，探头探脑地问，“你爸妈不要你了吗？”
这什么鬼孩子。
林纵瞥了他一眼，依旧坐在地上，看了眼时间。
靠，他竟然在地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林纵赶忙从树后探出头，一眼看去没看到爸妈的车。
走了？
林纵解锁手机，蹦跶出来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提醒多得惊人，快赶上他曾经西十分的地理了。
“你是不是住这儿？”
林纵一边看李坚秉刷屏的消息，一边问霍游。
对方很冷淡：“是。”
林纵顾不上他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艰难起身指着单元门出来的位置：“那儿停过一辆车，你看到过吗？”
霍游：“嗯。”
林纵等了几秒，见他没了下文，只好继续问：“那辆车……最近是不是经常来？”
霍游：“嗯。”
“……”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那你有没有看到过他们进了哪一家？”
林纵这话就是随口一问，明知一般人不会注意，但他还是没屁硬放了一次。
“一单元301。”
霍游像是NPC一样继续作答。
林纵正在给李坚秉回消息，听到这话敲字的手一顿：“你连这个都知道？”
“嗯，”霍游坐在轮椅上，微仰着头，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是我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