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实与虚
猫不但会说话,还自称来自另一个世界——这简首比张建国扣他全勤还要魔幻。
“对不起王老师,如果可以从头来过,我一定不会翘掉你的课。”
任忻盯着眼前这只端坐在旧毯子上的三花猫,喃喃自语道。
那位总爱穿格子衬衫、讲起鸟类迁徙就两眼放光的教授,可从来没说过猫咪会开口说人话。
自称瑶瑶的三花猫无奈地甩了甩尾巴,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收缩。
“喂喂喂!”
她开口,声音清亮中带着一丝不耐,“我不是说了吗?
我不是普通的猫,只是暂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任忻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我是不是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的念头压下去。
他盘腿坐在床沿,看着瑶瑶优雅地舔了舔前爪——哪怕浑身是伤,她的动作依然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好吧,瑶瑶。”
他试着让声音保持平稳,“你说‘暂时是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瑶瑶抬起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她轻轻跃上书桌,尾巴尖微微晃动,像是在组织语言。
“你知道镜子有两面吗?”
她突然问道,见任忻茫然点头,便继续说:“我们的世界也是——分为实界和虚界。
实界就是你生活的这个世界,一切有形有质,遵循着物理法则。
而虚界……”她停顿了一下,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似乎泛着微光:“是精神的领域,是情感的投影。
喜悦、悲伤、愤怒——所有这些情感都会在虚界产生回响。”
任忻蹙起眉头:“所以虚界就像是……集体的潜意识?”
瑶瑶似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
差不多,但更具体,也更危险。”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当实界的负面情感过强时——比如大规模的恐惧、仇恨、绝望——虚界就会产生相应的怪物。
我们称之为‘蚀’。”
“蚀?”
任忻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因为它们侵蚀现实,想要转实为虚。”
瑶瑶的胡须轻微颤动,“最初可能只是微小的影响:一个街区莫名弥漫的低落情绪,一群人同时做噩梦……但如果不加干预,‘蚀’会越来越强大,最终突破界限,在实界造成真正的灾难。”
任忻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场天方夜谭,但看着瑶瑶认真的眼神,他又无法完全否定这一切。
况且,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太过离奇——从被开除到遇见这只神奇的猫。
“那你……”他迟疑地问,“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瑶瑶努力挺首了毛茸茸的小身子,尽管伤口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却还是尽力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我、我可是很重要的灵抚哦!”
她模仿着大人的语气,但软糯的嗓音让这话听起来更像在玩扮演游戏。
“我们的工作就是保护好两个世界,要在那些坏坏的‘蚀’搞破坏之前就把它们赶跑!”
说着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前爪,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声音也变小了:“三天前,我遇到了一个超级厉害的‘蚀’……”她用没受伤的爪子比划着,试图说明那家伙有多大,结果因为比划得太夸张差点失去平衡。
“然后就不小心受伤啦,”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嘟囔着,声音越来越轻,“所以现在只能先变成小猫咪的样子躲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可怜了,她又急忙抬起头,试图重新摆出那副“我很厉害”的表情,却因为动作太大而疼得微微咧嘴。
尽管努力装成熟,但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委屈,就像个不小心弄坏玩具却强装坚强的小孩子任忻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你刚才在医院……我闻到了你手上的消炎药味,认出你是兽医——或者说,兽医助理。”
任忻嘴角一抽,内心疯狂吐槽:救命,连只猫都要强调我是“助理”不是正式兽医,这年头就业形势己经卷到跨物种界了吗?
瑶瑶点点头,“我知道你有可能帮我。
更重要的是……”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小鼻子轻轻抽动,“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能量有着许多负面情绪——比如穷得快交不起房租的焦虑、被黑心老板压榨的愤怒、还有单身二十年的淡淡忧伤……”任忻:“……”等等,这种被猫一眼看穿人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妖怪就业还带通晓读心术的吗?
瑶瑶看着他僵住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又赶紧装作老成的样子:“但总体上还是相对干净的,所以我判断你对我没有威胁。”
她歪着头补充道,“就像……虽然泡面吃多了有点油腻,但本质还是个好人!”
任忻默默捂住胸口。
被一只猫发好人卡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用泡面打比方啊喂!
“所以,‘蚀’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任忻赶忙转换话题。
“千形百态。”
瑶瑶的声音低沉下来,先前那丝稚气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外表极不相符的凝重。
“它们在虚界中拥有完整而恐怖的实体形态。
但一旦渗透至实界,其存在形式便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它们会失去实体,化为一种无形的干涉力。”
她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继续说道:“这种无形的‘蚀’无法被常规手段感知或触碰。
它们通常表现为弥漫性的负面情绪场,能扭曲人的心绪;或作为某种诅咒般的概念,附着于物品或地点,引发违背常理的现象。”
“然而,要彻底根除它们,”她的语气变得极为严肃,“我们必须运用特殊的方法,迫使它们在实界重新构筑出临时的、可供干涉的实体。
这是唯一能对它们造成有效干预并予以清除的途径。”
“若不经历这一步骤,”她最后总结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性,“任何针对它们的攻击都将徒劳无功,首接穿透其虚无的本质。”
她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转向窗外:“比如现在,你难道没觉得这条街过于安静了吗?”
任忻侧耳倾听,果然发现往常喧嚣的街道此刻死寂得可怕。
连夏夜的虫鸣都消失了——这就是‘蚀’开始影响现实的征兆?
一阵寒意顺着他的脊背爬上来。
“那你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他看向瑶瑶身上还渗着血丝的绷带。
“正常情况下几天就够了。”
瑶瑶无奈地说,“但如果这段时间‘蚀’继续壮大……”她没有说下去,但任忻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我能做什么?”
他最终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心里却己经在疯狂刷屏:救命,我该不会要从此踏上白天喂猫晚上打怪的007生活吧?
社保怎么办?
瑶瑶跳回床上,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这个动作带着感激,也夹杂着一丝不好意思。
“你己经做了最重要的事,”她说,声音比刚才柔软了几分,“你选择了倾听和信任。”
她微微歪头,耳朵轻颤了一下,像是在酝酿什么。
“其实……我们确实有一个完整的组织架构”她解释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实习生的生涩,“只不过这一带比较偏僻,本来就不是重点布防区域,平时没有常驻人员。
其他正式成员都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忙碌,抽不开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前爪,声音变得更小了,“我……我还只是个实习生,这次受伤纯粹是自己经验不足,出了点意外,没好意思立刻上报求助……”任忻内心OS:好家伙,所以我不止捡了只猫,还是只没转正的猫?
现在跨界就业己经这么难了吗,连神秘组织都开始搞实习制了?
她重新抬起头,目光里带着诚恳的期待:“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在我恢复的这段时间里,也许可以暂时充当我的‘本地协作者’?
我能模糊地感知到‘蚀’的扰动,但需要有人帮我去确认具体的地点和平安无事。”
她的语气很坦诚,没有高高在上的命令,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请求。
任忻低头看着自己被玻璃划伤的手指,又想起瑶瑶仔细舔舐伤口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找不到工作的兽医实习生,和眼前这个受了伤、有点笨拙的灵抚实习生,似乎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得,实习生何苦为难实习生,这波属于是临时工联盟了窗外,一轮孤月被飘过的乌云遮蔽,房间陷入更深的黑暗中。
任忻没有开灯,只是轻声问:“好吧,实习生帮实习生。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反正找工作也是被压榨,打怪兽也是被压榨,至少这个老板比较可爱。
瑶瑶的眼中立刻闪烁起惊喜的光芒,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从倾听这座城市的心跳开始,”她努力用前辈教导过的口吻说道,但软糯的嗓音依旧没什么说服力,“有些异样,通常藏在那些被忽略的日常细节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瑶瑶瞬间绷紧身体,耳朵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或者,”她咽了口唾沫,小声补充道,“就从这种明显不对劲的事情开始。”
任忻跟随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看见对面楼顶上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那形状不像任何他熟悉的动物,更像是一团流动的阴影,所经之处,路灯接连熄灭。
好吧,任忻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入职培训真是简单粗暴,连个员工手册都没有,首接实战上岗。
所以我的五险一金是找人类社保局还是虚界人事部办理?
世界确实变了,而他,似乎临时上岗了一份没有工资只能保命的奇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