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中英文交替播放着航班信息,声音冷静而机械,与周围人们热烈的重逢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巨大的玻璃窗外,一架架钢铁巨鸟在跑道上起降,引擎的轰鸣声即便隔着厚厚的玻璃也隐约可闻。
明亮冰冷的LED灯光倾泻而下,照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出匆匆来往的行人身影。
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香水和各种食物的复杂气味,勾勒出一个典型国际化交通枢纽的忙碌图景。
戚初语推着略显沉重的行李车,缓缓走在人群中。
她穿着一件柔软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外搭一件浅咖色长款风衣,衣着简约而舒适,着长途飞行后的倦怠感。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几乎透明,那是大病初愈后未能完全恢复元气的模样,但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如同被水洗过的黑曜石,沉静地观察着周围。
嘴唇缺乏血色,微微抿着,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
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更添几分脆弱感。
她的行李不多,但其中一个看起来旧旧的帆布背包上,挂着一个略显褪色的、编织精巧的中国结,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她的步伐不算快,甚至有些慢,似乎每一步都带着对脚下这片故土的重新适应和小心翼翼。
多年的异国治疗生涯,让她对嘈杂拥挤的环境既感到些许陌生,又有一种深藏心底的怀念。
心头百感交集,有终于归来的淡淡喜悦,有对未来的迷茫与不确定,更多的是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平静与疏离。
她微微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就在这片忙碌与喧嚣中,一个略显慌乱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也打破了她自己周身那层无形的隔离罩。
不远处,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正急得团团转。
她穿着时髦的牛仔背带裤,内搭一件印着夸张动漫图案的卫衣,头发染成时髦的亚麻灰色,扎着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焦急的动作一甩一甩。
她脚边,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敞开着,里面的衣物、零食、还有各式各样的文创小玩意儿散落了一地。
几份文件更是可怜巴巴地被踢到了路过行人的脚边。
女孩脸上写满了懊恼和不知所措,鼻尖急得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因为着急而显得水汪汪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戚初语几乎没有犹豫,下意识地推动行李车走了过去。
她先是小心地帮女孩捡起散落在通道上的文件,避免被人踩到,然后蹲下身,用清晰而温和的英语询问:“需要帮忙吗?”
( 她注意到文件似乎是些艺术设计类的草图和一些入学材料)。
女孩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抬头,语速飞快地用英语夹杂着中文道谢并解释:“Thank you! Oh my god! 谢谢!
我也不知道怎么它就……这个锁突然卡住了……东西全撒了……”戚初语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她先是帮女孩把散落的大件物品归拢进行李箱,然后仔细查看那个卡住的锁扣。
(她的手指纤细但稳定,轻轻拨弄了几下锁扣的某个部位,“咔哒”一声轻响,锁扣弹开了)。
她动作轻柔而利落,很快帮女孩重新整理好了箱子并合上。
帮助这个女孩,对她来说仿佛是一种本能。
在经历了那么多被帮助、被照顾的日子后,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让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自己仍有价值的踏实感。
“真的太感谢你了姐姐!”
女孩长舒一口气,笑容变得灿烂起来,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你人真好!
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要在这里耗多久。
我叫傅瑶,你呢?”
“不客气,举手之劳。”
戚初语温和地笑笑,并没有回答自己的名字,只是轻轻拍了拍傅瑶的行李箱,“下次打包的时候,易碎品和重要文件最好放在容易拿取和不容易散落的地方。”
“嗯嗯!
记住了!”
傅瑶用力点头,还想说什么。
戚初语己经首起身,重新握住了自己的行李车扶手,冲傅瑶微微颔首:“祝你一切顺利。”
说完,便推着车,汇入人流,缓缓向出口方向走去。
傅瑶看着那个穿着风衣的纤细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不禁感叹:这位姐姐又温柔又好看,还有点……冷冷的?
像月光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被整理好的箱子,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也蹦蹦跳跳地拉着箱子离开了。
而戚初语的身影,己然消失在机场庞大的人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给傅瑶一个惊鸿一瞥的侧影和一丝温暖的帮助。
机场的喧嚣依旧,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淹没,却悄然连接起了两个未来将会紧密相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