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那条名叫萨林的银色巨蛇丢弃在这座潮湿洞穴的第三天,我终于明白,穿越到这个兽人世界,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萨林是部落分配给我的伴侣,他那双冰冷的竖瞳里从未有过一丝温度。他嫌我瘦弱,不会捕猎,甚至连最简单的果子都分不清是否有毒。他说我是一个无用的雌性,只会浪费食物,无法为他诞下强大的蛇族后代。所以,他将我最后一点果子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雨林深处,把我留给了这片危机四伏的丛林,自生自灭。而我,一个现代社会的手办设计师,在这里,的确是个彻底的废物。
洞穴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潮气,冰冷的岩壁无情地吸走我身上最后一点热量。我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听着外面风穿过林间的呼啸,以及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我的胃,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阵眩晕。
我叫林悦,三天前,我还是一个坐在电脑前,为下一个手办模型精雕细琢的社畜。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兽皮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原始而陌生。然后,我就见到了萨林。
他化为人形时,俊美得不似凡人,银色的长发,狭长的眼眸,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可那份美丽,却带着剧毒。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冰冷,挑剔,最后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失望。
“太弱了。”这是他对我的第一个评价。
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里,弱小,就是原罪。
我曾试图用我的知识去改变他的看法。我告诉他,可以用火烤熟食物,这样更卫生,不易生病。他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兽人强健的体魄根本无惧那些微不足道的病菌。我尝试辨认植物,结果差点把一种剧毒的浆果当成蓝莓。那次之后,萨林看我的眼神就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离开的那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他巨大的蛇身盘踞在洞口,冰冷的鳞片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你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留着你,只会拖累我。”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这个洞穴能暂时为你挡雨,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说完,他便如一道银色的闪电,消失在雨幕之中。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荒谬。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就被判了***。
现在,最后一点果子早已吃完,我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意识开始模糊,饥饿带来的痛苦渐渐被一种麻木的寒冷所取代。或许,就这样睡过去,就能回到我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了吧?
就在我眼皮越来越沉,几乎要放弃抵抗的时候,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哒”声从洞口传来。
我猛地惊醒,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昏暗的洞口亮起,紧接着,一个硕大的、长满斑纹的头颅探了进来。它的嘴边挂着涎水,长长的舌头舔过锋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咕噜声。
是那晚我曾瞥见过一次的条纹兽,部落里的兽人叫它“机会主义者”,因为它总是在猎物最虚弱的时候出现,给予致命一击。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恐惧攫住了我的全部心神,我拼命地向后缩,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岩壁,再也无路可退。
那条纹兽显然也看出了我的虚弱,它不再试探,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向我逼近。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甚至能看清它鼻翼上粗大的毛孔。
完了。
这个念头绝望地在我脑中炸开。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一个异世界的野兽口中!
求生的本能让我抓起了手边一块尖锐的石头,尽管我知道,这脆弱的抵抗在它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条纹兽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它后腿发力,肌肉贲张,庞大的身躯猛地向我扑来!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尖叫卡在喉咙里,只能徒劳地将石头挡在身前。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闷的巨响和一声凄厉的惨嚎。
我颤抖着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呆住。
一道金色的残影挡在了我的面前。那是一个极其高大健壮的男人,***着古铜色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如同雄狮的鬃毛。
而他的一只手,正死死地扼住那条纹兽的喉咙,轻而易举地将那庞然大物提到了半空中。条纹兽的四肢疯狂地挣扎,却无法撼动那只手臂分毫。
“滚。”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一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压迫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条纹兽的挣扎戛然而止,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男人随手一扔,那巨大的尸体便被丢到了洞穴的另一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噗通”声。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天神下凡的男人。
他缓缓转过身,一双鎏金般的瞳孔锁定了我的位置。那眼神极具侵略性,仿佛一头正在审视自己猎物的雄狮,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刚刚脱离虎口,似乎又入了狼窝。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比那条纹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迈开长腿,向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
他在我面前蹲下,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一股带着阳光气息的、温暖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味道钻入我的鼻腔,与萨林那种冰冷的腥气截然不同。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逡巡,从我脏兮兮的脸,到我破烂的兽皮裙,最后,落在我因为恐惧和寒冷而不断颤抖的身体上。
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悦。
“萨林那条冷血蛇,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雌性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嘲弄。
我愣住了,他认识萨林?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我颈侧轻轻一嗅,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
“哼,果然有他那股让人讨厌的味道。不过很淡了,看来他抛弃你有一段时间了。”
我这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气味或许是比样貌更重要的身份标识。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萨林抛弃了我,在这个男人眼中,我就是一个被抛弃的、无主的雌性。这意味着什么?是更大的危险,还是……一线生机?
“你……你是谁?”我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玩味。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指腹粗糙,带着薄茧,却异常温热。
“一个被抛弃的雌性,独自待在森林里,只有死路一条。”他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语气却很平淡,“你很幸运,先遇到的是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
他霸道地宣布,不给我任何反驳的余地。
我彻底懵了。这就……被转手了?连个过渡期都没有?
他似乎很满意我震惊到失语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然后,他站起身,弯腰将地上的我拦腰抱起。
“啊!”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胸膛宽阔而滚烫,结实的肌肉充满了力量,隔着一层薄薄的兽皮,那灼人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驱散了我身体里积攒了三天的寒意。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实的温暖。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如同烈日暴晒过的青草的味道。
“你太轻了,一点肉都没有。”他抱着我,像是抱着一捧羽毛,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但手臂却收得更紧了,“萨林那条蠢蛇,连自己的雌性都养不好。”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他的雌性,也不是任何人的。但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抱着我,转身就要离开洞穴。
“等等!”我急忙开口,“那个……”
我指向被他丢在一边的条纹兽尸体。
“那个,可以吃吗?”
饥饿已经压倒了恐惧和尊严。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
男人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那具尸体,又低头看了看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觉得好笑。
“我的雌性,不需要吃这种腐食动物的肉。”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然后,他抱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我待了三天的、如同坟墓一般的洞穴。
外面的天已经放晴,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我被他抱在怀里,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这片原始森林的样貌。参天的古树,奇异的花草,一切都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
而抱着我的这个男人,就是这片森林的王。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我的是怎样的命运。但至少,我活下来了。而且,我似乎从一个冰冷的深渊,坠入了另一个炽热的怀抱。
这个怀抱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更华丽的牢笼?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的兽世生活,从被他拐走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