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辉引 白沙茶 2025-09-11 12:3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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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十七年夏,长安的暑气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把西市的青石板烤得发烫。

我攥着祖父沈砚留下的半块青白玉佩,

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被岁月磨出的弧度——玉佩上雕着半只鸳鸯,羽翼纹路细如发丝,

另一半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没了踪迹。祖父是建中年间的书生,未满弱冠便染时疫去了。

他留下的遗物不多,一柜线装旧书、几幅没来得及题跋的残画,还有这块玉佩。

曾祖母临终前曾拉着我的手说,这玉佩是沈家传下来的,当年祖父把它掰成两半,

一半自己留着,另一半给了“心里最重要的人”。可那个人是谁,她没说,

祖父的日记里也只字未提,只在一本《春秋注》的扉页夹着张泛黄笺纸,

上面用淡墨写着“阿瑶”二字,笔画轻得像怕碰碎了似的。“公子留步!刚收来的老物件,

瞧瞧?”街角“胡记古董铺”的掌柜摇着蒲扇,声音裹着暑气飘过来。

掌柜是个卷发深目的胡人,据说在长安做了三十年古董生意,手里常有些来历奇特的玩意儿。

我本无意停留,目光却被他铺子里一方蒙尘的铜镜勾住——那铜镜约莫手掌大小,

镜背是盛唐常见的缠枝莲纹,花瓣间嵌着细碎的绿松石,只是常年未拭,绿锈爬满纹路,

连镜面都覆着层灰黑的垢。最让我心动的是镜沿一处浅浅的刻痕。我蹲下身,凑近些看,

那刻痕细得像发丝,在光线下隐约能辨出“瑶”字的半边。“这镜怎么卖?

”我指尖落在铜镜上,锈迹蹭在指腹,带着点潮湿的凉意,像触到了晨露。

胡掌柜眯眼打量我,又瞅了瞅我腰间露出来的玉佩,笑道:“公子是懂行的?

这镜是从城南废宅收的,那宅子据说建中年间住过个绣娘,后来不知怎的就空了,

只留下这面镜。您要是真心要,三百文,不赚您分毫。”我付了钱,

将铜镜裹在锦帕里揣进怀里。走出铺子时,日头已偏西,

西市的人多了起来——驼队的铜铃、商贩的吆喝、胡姬的琵琶混在一处,

却没盖过怀里那点若有若无的凉意,像揣了片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冰。回到住处时,天已擦黑。

我住的是祖父留下的老院,在靖安坊深处,院角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

据说是曾祖父亲手种的。院墙上爬着牵牛花,紫色的花瓣在暮色里耷拉着,

石板路上落着几片槐叶,踩上去沙沙响。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梨木书案,两把旧木椅,

书案上堆着祖父的旧书,最上面那本《春秋注》的封皮都快掉了,扉页上“建中三年,

砚于长安”的字迹还清晰。我点了盏油灯,灯芯“噼啪”响了两声,昏黄的光落在书案上,

也落在那方铜镜上。我取来细布,蘸了些温水,一点点擦拭镜面。锈迹遇水变软,

布上渐渐沾了黑绿色的絮状物,镜面也慢慢显露出光泽。当最后一块锈迹被擦掉时,

油灯的光忽然晃了晃——镜面里映出的不是我的脸,竟是个素衣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坐在一张绣绷前,身上穿的是淡青色襦裙,领口绣着极小的兰草纹,

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她垂着眼,指尖捏着根朱红的绣线,正往绷子上的鸳鸯眼里填色。

窗外是暮色,檐角挂着的铜铃偶尔被风拂得响一声,她像是没听见,只专注地盯着绣绷,

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像两片落在湖面的槐叶。我惊得手一抖,细布掉在地上。

镜面里的女子像是被惊动了,抬起头,目光穿过镜面望过来。她的眼睛很亮,

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没涂胭脂,透着点淡淡的粉。“敢问公子,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点水汽,“可知建中年间的靖安坊在哪?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建中年间距现在已有二十五年,靖安坊还是那个靖安坊,

可眼前这女子,发髻是建中年间流行的双环髻,

襦裙的款式也绝非当下的样式——她怎么会出现在镜中?油灯的火苗又晃了晃,

镜面里的身影忽然散了,像被风吹散的烟,只留下空荡荡的绣绷,

还有绷子上那只没绣完的鸳鸯。我愣了半晌,伸手摸了摸镜面,还是凉的,

却再没映出别的影像。再看镜沿,白天没看清的刻痕此刻清晰起来,除了那半边“瑶”字,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细得几乎要看不见:“阿瑶候君,清辉落满阶时。”阿瑶。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祖父笺纸上的名字,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难不成,

这女子就是祖父惦念的阿瑶?那一夜,我没敢再碰那面铜镜,就放在书案上,

对着油灯坐了半宿。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铜镜上,

映出一点细碎的光,像阿瑶眼里的水汽。我翻出祖父的日记,一页页往后翻,

直到建中二年的那一页——上面写着:“曲江池边遇阿瑶,青裙兰佩,一笑倾城。”原来,

他们是在曲江池认识的。第二夜,月上中天时,我又忍不住走到书案前。油灯没点,

只有月光照在镜面上。起初还是空荡荡的,可等我盯着镜面看了片刻,

那道素衣身影又慢慢显了出来。阿瑶还是坐在绣绷前,只是这次手里多了个青瓷茶盏,

茶盏里冒着热气,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她没看我,只是望着窗外的月亮,

轻声说:“今天是十五,沈郎说,春闱放榜就在这几日,等他中了,就来娶我。”沈郎?

我心里一紧,祖父的字是砚,沈郎定是指他。我试着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你说的沈郎,

可是沈砚?”阿瑶转过头,眼里先是惊讶,随即涌上欢喜,

像湖面泛起的涟漪:“公子认识他?他现在在哪?是不是还在备考?他住的靖安坊,

是不是有棵老槐树?”她连问了三个问题,眼里的期待像燃着的烛火。我看着她,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祖父建中三年春闱后就染了时疫,没等到放榜就去了,

哪还有什么“中了就来娶你”。“他……”我顿了顿,终究没忍心说实话,“他很好,

只是最近有些忙,暂时抽不开身。他住的院子里,确实有棵老槐树,夏天能遮凉,

秋天会落满槐叶。”阿瑶听了,脸上露出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就知道,

他不会骗我的。”她说着,指了指绣绷上的嫁衣云肩,“你看,这云肩我快绣完了,

用的是最好的苏绣线,沈郎说过,喜欢红色,说我穿红色好看。”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云肩上绣着缠枝莲,和铜镜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更鲜活——朱红的线在月光下泛着光,

像燃着的火,花瓣间还嵌着细小的珍珠,是苏州最时兴的绣法。再看她腰间,挂着块玉佩,

玉佩上雕着半只鸳鸯,羽翼的纹路和我腰间的那半块,分毫不差。

“你这玉佩……”我伸手想指,却怕惊动了她。阿瑶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

脸上露出温柔的笑:“这是沈郎送我的定情物。建中二年秋,我们在曲江池边的柳树下,

他把玉佩掰成两半,说‘阿瑶,等我春闱高中,就用这另一半玉佩来娶你’。他还说,

这玉佩是他家传的,他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让他送给未来的妻子。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曾祖母确实是早逝,临终前将这块玉佩交给了祖父,

说“等你遇到想共度一生的人,就把它给她”。祖父当年,定是认定了阿瑶,

才会把传家玉佩掰成两半。“沈郎还说,”阿瑶接着说,声音轻得像月光,“等我们成婚了,

就把这老院收拾收拾,在院里种些兰花,他读书,我绣花,傍晚就一起去曲江池散步。

他还说,苏州的太湖很美,等他做了官,就带我回苏州,看太湖的水,吃苏州的蟹,

听苏州的评弹。”我听着,心里越发难受。祖父的旧书里夹着一张曲江池的画,

画的是曲江池的春天——柳树抽芽,桃花盛开,湖边有两个并肩的身影,男的手持书卷,

女的提着绣篮,画的角落有个小小的“瑶”字,想来是阿瑶画给祖父的。还有一本《论语》,

书页间夹着几片干枯的兰花,是苏州特有的墨兰,花瓣上还留着淡淡的香气,

想来是阿瑶从苏州带来,送给祖父的。接下来的日子,每到月上中天,阿瑶就会出现在镜中。

有时她在煮茶,用的是个青瓷壶,

壶身上用青花写着“雨前龙井”四个字——那是祖父最爱的茶,

他的日记里写着“阿瑶知我喜雨前龙井,特从苏州寄来,茶甘如露”。有时她在整理书,

书案上摆着几本书,都是祖父当年常读的《论语》《孟子》《春秋注》,

她会轻轻拂去书页上的灰尘,嘴里念叨着“沈郎读书认真,就是不爱惜书,

总把书页折出印子”。有时她只是坐在窗边,望着月亮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嘴里反复念着“沈郎怎么还不回来”。我渐渐知道了更多关于他们的事。阿瑶本是苏州人,

父亲是苏州城里有名的绣坊掌柜,叫苏承安。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学绣活,

十岁就能绣出栩栩如生的鸳鸯,十五岁时,她绣的“百鸟朝凤图”还被苏州知府选为贡品,

送进了皇宫。建中二年,苏承安带着阿瑶来长安送货,顺便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在曲江池边,

阿瑶遇到了正在读书的沈砚。那时的沈砚还是个穷书生,住在靖安坊的破院里,

靠给人抄书度日,却生得眉目清秀,谈吐文雅。那天,沈砚正在柳树下读《诗经》,

读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时,恰好阿瑶提着绣篮从旁边经过,绣篮里的丝线掉了一地。

沈砚帮她捡丝线,看到她绣篮里的鸳鸯绣帕,忍不住赞了句“姑娘绣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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