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至尊醒，尘嚣染
撕心裂肺的痛楚并非来自体表，而是源于灵魂深处，仿佛被亿万道雷霆同时撕裂，又被无形的巨手强行糅合在一起。
凌霄的意识自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沌中挣扎着浮起，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淡淡的霉味。
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硌得他这具陌生的身体很不舒服。
“这是……何处？”
一个威严而漠然的疑问在他心间响起，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紧接着，庞杂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他尚且脆弱的神魂。
林辰。
十八岁。
江城一中，高三学生。
性格懦弱，家境贫寒。
学习成绩中下。
暗恋校花苏雨薇，被情敌张浩带人堵在巷子里羞辱殴打，后脑不慎撞上墙壁，昏迷送医……神界。
至尊。
万载修行。
无极神劫。
幽冥神尊！
魔主！
妖帝！
……背叛！
围攻！
两种截然不同、天差地别的记忆疯狂交织、碰撞，带来的灵魂剧痛几乎要将他刚刚苏醒的意识再次撕裂。
凌霄，不，此刻身体是林辰，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身上廉价的病号服。
足足一刻钟后，剧烈的痛楚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松开手，大口喘息着，眼神中的迷茫和痛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寒和历经万古沧桑的漠然。
他低下头，摊开双手。
这是一双少年人的手，略显苍白，指节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分明，手腕纤细，看不到丝毫力量感。
脆弱，无比的脆弱。
像是一捏就碎的瓷器。
与他那曾徒手撕裂星辰、掌握万界生灭的神躯相比，简首是云泥之别，不，是连泥土都不如的微尘！
“本座……竟沦落至此？”
凌霄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韵律。
他闭上眼，内视己身。
经脉细弱游丝，多处淤塞不通，体内秽物堆积，毫无修炼根基可言。
唯有识海深处，一点微不可察、黯淡至极的金色光粒静静悬浮，那是他神魂本源最后的一点不灭真性，也是他重生的唯一依凭。
“地球？
凡人界？
末法时代……”融合了林辰的记忆，他对这个新世界有了初步的认知。
一个灵气稀薄到近乎枯竭的位面，规则压制极强，科技造物主导着一切。
这里的生灵寿元短暂，沉溺于蝇头小利，庸碌一生。
“也好。”
凌霄（此后皆称林辰）眼中寒光一闪，“幽冥、魔主、妖帝……你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本座竟能于必死之局中争得一线生机，遁入这你们不屑一顾的下界位面吧？”
“待本座重登巅峰之日，便是尔等神陨魂灭之时！”
仇恨的火焰在心底点燃，却被他完美地收敛在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之下。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端着个铝制饭盒走了进来，看到坐起的林辰，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起巨大的惊喜。
“小辰！
你醒了！
医生说你脑震荡，可能还要睡好久……太好了！
老天保佑！”
妇女快步走过来，声音带着哽咽，是林辰的母亲，李娟。
她放下饭盒，想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却又有些畏缩，生怕碰坏了什么。
林辰（凌霄）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凡俗妇人的触碰，帝躯岂容�蚁亵渎？
但身体却残留着一丝本能的情感，让他僵在原地。
同时，李娟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关切和眼底深藏的疲惫与担忧，如同一颗细微的石子，投入他万古冰封的心湖，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种情感，在他漫长的神生中，早己陌生。
“……妈。”
一个略显干涩拗口的字眼从他喉咙里挤出。
既是扮演这具身体的身份，也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尝试。
“哎！
哎！”
李娟连忙应声，眼圈更红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饿不饿？
妈给你买了白粥，还热乎着。”
她打开饭盒，一股米香溢出。
林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
粥很稀，几乎能照出人影。
他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寡淡无味，甚至有些糙口。
与他曾享用过的龙肝凤髓、琼浆玉液相比，简首是污浊不堪。
但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勺一勺地吃着。
李娟在一旁絮絮叨叨：“学校那边妈给你请了假……张浩他们家……唉，咱们惹不起，以后见了面躲着点走……医药费你王叔先垫上了，得想办法还人家……”记忆碎片浮现：张浩，江城一个富二代，父亲是本地开发商，嚣张跋扈。
这次下死手，仅仅因为林辰多看了苏雨薇两眼。
“躲？”
林辰放下空了的饭盒，声音平淡无波，“为何要躲？”
李娟一愣，看着儿子，感觉孩子醒来后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眼神不再是以前的怯懦躲闪，而是……一种让她心悸的平静，深不见底。
“小辰，你……妈，钱的事不用担心。”
林辰打断她，目光扫过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我会解决。”
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李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以为儿子是受了***在说胡话。
她收拾好饭盒，叮嘱林辰好好休息，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重新恢复安静。
林辰掀开被子，走下病床。
脚步有些虚浮，这具身体太弱了。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和车流。
“蝼蚁之辈，也敢妄欺神龙？”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是对命运嘲弄的反嘲弄，“张浩？
便从你开始，算是本座于此界重踏征途的第一块垫脚石罢。”
当务之急，是改善这具孱弱的身体，引灵入体，重铸道基。
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然稀薄，但并非绝对没有。
他闭上眼，无视身体的虚弱和不适，神魂深处那一点不灭真性微微闪烁。
识海中，至高功法《万源归一诀》的起始篇章自行运转。
霎时间，以医院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内，稀薄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天地灵气，如同受到了帝皇的征召，开始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朝着这间普通病房汇聚而来，透过窗缝，透过墙壁，无声无息地渗入他的身体。
过程缓慢至极，但确确实实开始了。
与此同时，林辰能模糊地感应到，在极其遥远、隔着无尽时空壁垒的神界方向，有几缕微弱的、几乎要断绝的因果丝线，依旧顽强地连接着他那黯淡的神魂本源。
那是他忠诚的旧部，仍在坚守。
“等着。”
他在心中默念，“本座……必将归来！”
他睁开眼，眼底一丝极淡的金芒一闪而逝。
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抹极细微的血色。
破碎的静脉正在被微弱的气流勉强修复。
都市修行路，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