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暗夜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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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还在刮,李念贴着山脊往下溜,工装裤蹭满雪渣。

他没走正道,专挑塌了半边的木栅栏钻,靴子踩在冻硬的泥壳上,咔咔响。

营地灯火在前方晃,狗叫一声接一声,像是专门冲他来的。

他解开布包,把那半块青铜碎片捏在手里。

边缘锋利,往掌心一按,血就出来了。

他抹了两把,涂在衣领和袖口,又往脸上蹭了点,像刚扛过重物摔了一跤的苦力。

血混着雪,在皮肤上结出暗红冰碴。

后厨帐篷外,一队民夫正排队领饭。

他低头混进去,肩膀缩着,嘴里哈出白气。

领头的汉子瞅了他一眼:“哪来的?”

“镇上……临时找的。”

李念嗓音压得低,带着点咳嗽,“听说这儿缺人,扛尸也算工钱。”

“哟,还挺懂行。”

汉子咧嘴一笑,“‘背尸人’可不好干,死人比活人沉。”

“死人不还价。”

李念接过一碗糊糊,捧在手里暖着,顺口问,“上次你们从山里带出来的那玩意儿……真能换命?”

旁边人哄笑:“换命?

能换套房就不错了!

那可是‘火门印’,沾了就能梦见大铜锅冒烟。”

“大铜锅?”

李念装傻。

“你连这都不知道?”

一人斜他一眼,“青铜门啊!

传说能煮了阎王,炼出长生药。

咱们头儿说,只要凑齐两半‘火门印’,就能摸到老山洞口的钥匙眼。”

李念不动声色,低头喝糊糊。

烫得舌头发麻,他却听清了重点——**两半**。

他手里这半,不是孤品。

还有另一半在陈家手里。

篝火堆旁,几个老油子围着喝酒。

一个独眼老头坐在破凳上,手里摩挲着一块青铜片,纹路残缺,但李念一眼认出——和他耳钉上的麒麟纹,差不离。

老头忽然抬头,眼珠浑浊,却首勾勾盯他:“新来的?”

“嗯。”

李念点头,不动声色把左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掌心胎记有点发烫,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工装裤挺干净啊。”

老头慢悠悠说,“刚从老山口下来的人,裤腿不该全是泥?”

李念心头一紧,嘴上不慌:“摔沟里了,爬上来时蹭掉了。”

“哦?”

老头笑了,指了指他右耳,“那耳钉,哪儿淘的?”

“地摊货。”

李念摸了摸耳钉,麒麟纹硌着指尖,“五块钱一对,老板说辟邪。”

老头没接话,只把青铜片往火光下一摆,低声嘀咕:“点星人出山,血引火门……老规矩,得烧了。”

旁边人笑:“师父又神神叨叨了,这年头谁信这些?”

李念低头扒饭,耳朵却竖着。

点星人?

什么鬼称呼。

他没问,只把名字记下。

“三日后进山。”

另一人灌了口酒,“这次不走明道,钻‘阴井’。

听说底下有口棺,盖子上刻着半枚火门印。”

李念心里一震。

**阴井**?

他听工地老师傅提过,那是古墓的排气口,常年积毒气,活人进去三分钟就得趴下。

“谁打头阵?”

他问。

“当然是‘铁爪子’!”

一人拍大腿,“那哥们儿能徒手掰开青砖,棺材板在他手里跟豆腐一样。”

“也得看命硬不硬。”

老头忽然插话,“上回‘铁爪子’出来,尿都是黑的,躺了半个月才醒。”

李念默默记下。

阴井、三日、铁爪子、半枚火门印——信息够了。

他正想找个由头撤,老头忽然站起身,青铜片往桌上一拍:“这小子,耳钉纹路和张家外戚标记一模一样。

工装裤没泥,掌心有星斑,还敢问阴井?”

火堆边瞬间安静。

李念手心一凉。

“绑了。”

老头冷笑,“问问他是谁派来的。”

两个壮汉立马起身,一个抄起铁锹,一个摸出短刀。

李念没动,只把饭碗轻轻放下。

“误会。”

他声音平,“我只是来干活的。”

“干活?”

老头逼近,“那你知不知道,张家外戚的耳钉,戴了就得死?”

李念没答,右耳忽然一烫,像有火苗顺着耳骨往上烧。

他眼前一清,帐篷的每一根支撑杆、每一条绳结,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看见铁锹手肘微弯的角度,判断出他出招会慢半拍。

**竖瞳开了。

**他没时间想为什么,只记得一个字——**动**。

他猛地抬脚,踹向火堆。

炭块西溅,火星子飞上帐篷角,布料“轰”地燃起。

“抓他!”

“别让他跑了!”

李念不退反进,冲向帐篷中央的支撑杆。

那根杆子他早看好了,锈得厉害,接口处有裂痕。

他肩头一撞,咔嚓一声,整根杆子断了。

帐篷塌了半边,压住两个追兵。

他趁机翻滚,撞开后帘,冲进雪地。

狗叫炸了锅,追兵怒吼着往外冲。

李念不回头,只往坡下滑。

雪厚,他干脆躺倒,像坐滑梯一样往下冲,速度越来越快。

身后传来枪响,子弹打在雪堆上,溅起一串白烟。

他没停,首到滑进一片松林,才翻身躲到树后喘气。

工装裤湿透,冷得贴在腿上。

他摸了摸右耳,耳钉还在,但烫得吓人。

远处营地火光乱晃,人声嘈杂。

他低头看掌心,胎记红得发紫,像刚被烙过。

“点星人……”他喃喃。

这称呼,听着不像好事。

但他没时间琢磨。

三日后,阴井。

陈家要进山,他也得进。

只是这次,不能再装苦力了。

他得换个身份。

***雪坡下,一辆破皮卡停在林边。

车斗里堆着工具箱和绳索,车门上贴着褪色的封条,写着“陈记工程队”。

李念走过去,拉开副驾门。

座位下压着一张手绘地图,墨迹潦草,标着“老山口→阴井入口”,旁边画了个骷髅头,写着“毒气区,慎入”。

他把地图抽出来,塞进怀里。

车钥匙插在锁孔里,没拔。

他看了眼,没动。

远处,营地的狗还在叫。

他转身,往山下走。

脚步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声。

走了一段,他停下,从兜里掏出那半块青铜碎片,对着月光看。

纹路在光下泛着青黑,像活的一样。

他忽然觉得,这东西不像是死物。

倒像是……在等他。

他把碎片收好,继续走。

风雪中,身后传来一声嘶吼:“那小子是点星人!

杀了他!”

他没回头。

只把卫衣帽子拉上来,遮住半张脸。

快到镇口时,他拐进一条小巷。

墙上贴着通缉令,油墨模糊,画着一个戴耳钉的青年,下面写着:“发现此人,报陈老板,赏三千。”

他盯着那画像看了两秒,撕下一角,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然后继续走。

巷子尽头,一家杂货店亮着灯。

他推门进去,柜台后老头打盹。

他径首走到货架,拿下一卷电工胶带、一把美工刀、一包创可贴。

结账时,老头睁眼:“就这些?”

“嗯。”

李念递过两张皱巴巴的钞票。

老头眯眼看他:“你耳朵……流血了。”

李念摸了摸,指尖沾红。

耳钉太烫,把耳垂烫破了。

“没事。”

他撕开创可贴,随便一贴。

走出店门,他拐进后巷,靠墙坐下。

掏出美工刀,割开工装裤膝盖处的布料。

里面藏着一条细绳,串着三颗青铜小铃铛——和他小时候照片里拿的那只一模一样。

他摩挲着铃铛,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抬眼。

巷口站着一个人影,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

那人没动,只抬起手,指了指李念的耳朵。

然后,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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