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青花瓷与“命根子之劫”
“嘶——”不是瓷器边缘的刮擦疼,是像被烧红的铁丝戳中,电流顺着血管首往天灵盖冲。
他踉跄着撞翻身后的古董架,明代青瓷碗“哐当”碎在地毯上——可他顾不上心疼,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祖传的青花瓶。
瓶身缠枝莲纹在射灯下流转,瓶底“乾隆年制”的刻痕被祖辈摩挲得发亮,唯独瓶口有块不规则的缺口,像是被人硬生生砸出来的。
祖父临终前说过:“这瓶子是祖上从东方带回来的,缺了口才好,记着别太贪心。”
贪心?
威廉扯了扯领带——他刚结束一场线上拍卖会,手里还攥着成交价八百万英镑的成交确认单。
可此刻盯着那缺口,心脏却跳得像要炸开。
他重新凑过去,指尖再次触到缺口,指腹刚贴上冰凉的瓷面,整个人突然像被扔进滚油锅——地毯、古董架、墙上的油画瞬间扭曲成白光,耳边炸开无数细碎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喊,又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去他妈的祖宗!
偷谁不好偷清朝的瓶子!”
再次睁眼时,威廉以为自己在拍古装剧。
腥甜的药味混着烧草木灰的呛味往鼻子里钻,身下不是真皮沙发,是硌得骨头疼的木板,铺着的干草扎得脖子发痒。
他刚想撑起身骂场务“道具太糙”,下身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不是演的那种疼,是能感觉到皮肉在扯动的、钻心的疼。
“操!”
他疼得倒抽冷气,英语脱口而出,“What the hell is going on?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啪!”
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抽在脸上。
举着银针的男人瞪着他,油亮的辫子垂在胸前,深蓝色绸缎袍的领口绣着暗纹,腰间明黄色的腰带晃得人眼晕——这打扮,是清宫戏里的太监?
可这力道,比好莱坞动作片的真打戏还狠。
“洋鬼子少嚎!”
男人拧着眉骂,“刚净完身就敢说鸟语?
再敢哼哼,把你那黄毛剃了喂御猫!”
净身?
御猫?
威廉懵了。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及肩的金发没了,只剩刚剃过的青茬扎手。
再看自己的手腕,一圈浅浅的勒痕还在——这不是拍戏,这疼,这辫子,这“净身”的说法,全他妈是真的。
“上药了。”
男人(后来他才知道这叫“刘公公”)根本不管他发愣,捏着他的肩膀就往下按。
冰凉的药膏抹在伤口上,疼得威廉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想喊“停”,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鸡。
他眼角余光瞥见两个小太监缩在门口,辫子梢在灰扑扑的砖地上扫来扫去。
穿灰布袍的那个偷偷说:“刘公公,这洋鬼子比上次那个红毛白净,就是太能折腾了。”
刘公公挖药膏的手顿了顿,哼了声:“白净有什么用?
是个带把的就成了废物——陛下就是图新鲜,留着给御猫当个活玩意儿罢了。”
他把药膏往伤口上一糊,“忍着点,这可是太医院的‘生肌散’,寻常人想见都见不着。”
威廉听懂了。
“陛下御猫废物”,这些词像冰碴子往他脑子里钻。
他突然想起博物馆里见过的清朝画像——明黄色的腰带是皇家专用,油亮的辫子是男人的规矩,“公公”这称呼……是太监。
他,一个刚卖掉八百万英镑古董的拍卖行老板,穿越到了清朝,成了个刚被“净身”的洋太监。
刘公公用白布把他的伤口缠成个粽子,临走时又踢了踢他的脚:“明儿总管来教规矩,再敢说鸟语,仔细你的皮。”
脚步声渐远,屋子里终于只剩他一个人。
干草扎得他后背痒,下身的疼一阵比一阵凶,可他连翻身都不敢。
屋顶漏下一缕光,灰尘在光里飞,像极了他现在的脑子——乱成一团,还透着股绝望。
祖宗偷的青花瓷在大英博物馆里躺着,玻璃罩子擦得锃亮,参观的人还得买票看。
可他呢?
他得在这鬼地方,用被割掉的命根子,还八辈子前的债?
窗外突然传来“喵”的一声,又尖又亮。
威廉费力地侧过头,看见窗台上蹲着只黑猫,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他。
不像嘲笑,也不像好奇,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像在看一个……同类。
他鼻子突然一酸。
在这个连疼都没法喊出声的地方,居然只有一只猫,把他当活物看。
他想对猫说点什么,说“我不是太监”,说“我想回家”,可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黑猫抖了抖尾巴,“噌”地跳下窗台,没影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身下木板传来的、透骨的凉。
威廉盯着那缕光,突然有点想笑——笑自己昨天还在谈八百万的生意,今天就成了个连猫都不如的洋太监。
这赎罪的日子,怕是比他卖过的所有假货都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