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坳的郑淑燃坐在自家堂屋,指尖摩挲着刚扯回来的红绸布,布料滑溜溜的,映着她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嫁给邻村的林延了。
林延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念过高中,在镇上的砖厂当会计,说话斯斯文文,见了长辈就递烟,逢人就笑。
媒人说他时,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郑淑燃爹娘看着林延每次来都提着点心、帮着挑水劈柴做菜,也松了口。
相处半年,林延从不对她大声说话,还总塞给她几块零花钱,让她买头绳,郑淑燃觉得,这辈子就该是这样了。
红绸是昨天林延陪她去镇上扯的,他说:“淑燃,咱结婚,红绸得用最好的,让你风风光光进门。”
郑淑燃当时红了脸,觉得自己是全村里最幸福的姑娘。
这天午后,郑淑燃炖了只鸡,装在铝制的饭盒里,想给林延送过去。
砖厂离村有三里地,她沿着田埂走,远远看见砖厂门口停着辆红色的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个花布包,看着有些眼熟。
走近了,就听见砖厂旁边的杨树林里有人说话,是林延的声音,带着她从没听过的温柔:“玲玲,这手表你收着,下次我再给你买条裙子。”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延哥,你真要娶郑淑燃啊?
那我咋办?”
郑淑燃的脚像钉在了地上,手里的饭盒烫得她手心发疼。
林延笑了,声音里满是敷衍:“娶她还不是为了让我妈放心?
她老实,能干活,娶回来管家正好。
我心里只有你,等过段时间,我攒够了钱,就带你去城里。”
“那她要是知道了……她一个农村丫头,知道了又能怎样?
婚都订了,彩礼也给了,她敢不嫁?”
郑淑燃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饭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鸡汤洒了一地,冒着热气。
树林里的人吓了一跳,林延和那个叫玲玲的女人钻了出来。
玲玲穿着的确良衬衫,头发烫成了卷,正是村里小学的代课老师,郑淑燃见过她几次,还曾因为林延说“玲玲是我远房妹妹”,给她送过自家种的西红柿。
林延脸色瞬间白了,快步走过来:“淑燃,你咋来了?
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郑淑燃没看他,目光落在玲玲手腕上那块亮闪闪的手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