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第一天,办公室的空气还弥漫着一股没睡醒的懒散味儿。我的顶头上司,潘凤琴,
人称潘姐,却精神抖擞地堵在了我的工位前。她那双画得过分精致的丹凤眼上下扫了我一圈,
然后,一只涂着蔻丹红指甲油的手,就这么直挺挺地伸到了我面前。“舒窈,拿来。
”我一愣。“拿什么?”“九百块。”她理直气壮,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
精准地在财务部这潭死水里激起了一圈涟漪。我脑子“嗡”地一下,
差点以为自己假期综合征严重到出现幻觉了。我什么时候欠她钱了?
这莫不是碰上了什么新型办公室诈骗?1 飞来横祸潘凤琴看我一脸懵圈,
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涂着厚厚粉底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咱们部里退了休的方部长,他那个干儿子,上个礼拜结婚。”“你人没到场,
我寻思着大家都是同事,不能让你失了礼数,就自作主张,替你把份子钱给垫了。
”我的茫然升级成了震惊。“哪个……方部长?”“还能有哪个?
就三个月前光荣退休的那个方建国!”潘凤琴的手又往前递了递,
指甲上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九百块,现金还是转账?赶紧的!
”我:“……”我当时就想回她一句。你啷个不直接替我随个九万呢?
回头我直接把工资卡给你得了。这位潘姐,堪称我们公司后勤部的“情报总局局长”。
她每天的工作,似乎就是踩着高跟鞋在各个部门之间游走,像个雷达一样,
精准捕捉方圆十里内的所有八卦。小到保洁阿姨家换了新拖把,
大到隔壁销售部王牌销冠又谈了个女朋友,没有她不知道的。当然,她业务范围也广,
热衷于给单身同事牵线搭桥,也曾为了食堂早餐多给一个鸡蛋而跟大师傅吵得面红耳赤。
这些事儿,虽然让人哭笑不得,但终究无伤大雅。可今天这事,她那双涂着蔻丹的手,
算是结结实实地踩在了我的雷区上。我,舒窈,一个刚进财务部两个多月的实习生。方建国,
我们财务部的前任部长,在我入职前就已经卷铺盖回家,享受退休生活去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连他长得是方是圆都不知道。他干儿子结婚,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结果潘凤琴,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后勤部大姐,替我,一个不认识前部长的小实习生,
随了九百块的份子钱!我气得眼前有点发黑,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潘姐,
你这事办得也太离谱了吧?哪个让你替我随礼的?”我这一嗓子,
成功吸引了整个办公室的火力。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
全都聚焦到了我这个小小的工位上。潘凤琴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抱着胳膊,
摆出一副职场老前辈的姿态,开始对我进行“谆谆教诲”。
“我就说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小姑娘,脑子就是一根筋。职场不是学校,你得懂人情世故!
”“你以为人家方部长缺你这九百块?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在老领导面前露露脸,
搭上关系!”“你倒好,一句谢谢都莫得,还反过来呛我?我看你才是真的离谱!
”我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笑了,直接冷笑出声。“领导?什么领导?
我来公司的时候他都退休了,我根本不认识他!他干儿子结婚关我屁事?
”“我实习工资一个月三千五,这九百块,是我一个星期的饭钱!你替我随礼之前,
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不离谱,哪个离谱?”潘凤琴被我怼得一愣一愣的。
办公室里也响起了窃窃私语,风向很明显,大家都不站她。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同事。“看啥子看!我哪里做错了?”然后,
她又把矛头对准我,手一摊,摆出了滚刀肉的架势。“反正礼我已经帮你随了,钱,
你今天必须给我!”我彻底被她的无赖给逗乐了。心里那股邪火也上来了。
“你说随了就随了?哪个晓得你随的是九百还是八十?凭你一张嘴叭叭的?
”“要我还钱可以,”我学着她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你把方部长给我喊过来,
把礼金簿的清单拿给我看,再给我开张发票,顺便写个承诺书,保证我将来结婚的时候,
这九百块,他得一分不少地还给我!”“到时候,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把这九百块赏给你。
”潘凤琴在公司里横行霸道惯了,靠着那点老资历,不知道多少人吃过她的暗亏,
却都敢怒不敢言。今天被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当众这么一顿抢白,
旁边的同事们一个个憋笑憋得脸都红了,那叫一个痛快。潘凤琴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她指着我的鼻子,嘴唇哆嗦着。“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给我等着!”撂下这句狠话,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骂骂咧咧走了。
我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等着就等着,哪个怕哪个。
”隔壁工位的林薇薇一脸担忧地凑过来:“窈窈,你实习期还没过呢,这么得罪她,
不怕她给你穿小鞋啊?”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一个后勤部的老油条,她能把我啷个样?
”林薇薇听完,眼睛里都冒出了星星,对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00后,
勇还是你勇!整顿职场就靠你了!为了这三千五的工资,确实不值得受这鸟气!”“窈窈,
你就是我的神!”接下来的几天,我以为的风暴并没有来临。潘凤琴见了我就像见了空气,
连个白眼都懒得翻。我一度以为,她是被我怼清醒了,良心发现了。然而事实证明,
我还是太年轻了。她不是不报,她是在憋个大的。2 后台驾到没过多久,
财务部空降了一位特聘顾问。名义上是顾问,实际上,权力比我们现任的部长沈修竹还大。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我连面都没见过的,方建国。公司返聘退休老员工,
这事不稀奇。尤其是在财务这种地方,越老越吃香,毕竟对公司的陈年烂账都门儿清。
可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就由不得我不心头打鼓了。林薇薇又悄悄凑过来,在我耳边吹风。
“我听讲,这个方建国和潘凤琴关系不一般哦,窈窈,你最近可得小心点!”我抿了口咖啡,
强装镇定。“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潘凤琴扭着她那水蛇腰,
从我工位旁边飘了过去。今天她穿了条崭新的包臀裙,妆画得跟要去唱戏似的,
头上那刚烫的卷发,活像一坨炸开的西兰花。不得不说,这老妖精虽然年纪不小,
但还挺有几分风韵。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眼皮子都懒得抬,只从鼻孔里,
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我和林薇薇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林薇薇压低声音:“完了完了,窈窈,这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点点头:“看出来了,来者不善。”“那你打算啷个办?”我苦笑一声:“还能啷个办,
接招呗。”方建国的办公室里,不时传来潘凤琴娇滴滴的笑声,
中间还夹杂着几句“死鬼”、“讨厌”之类的调情。一把年纪了,撒起娇来,
比我们这些小姑娘还腻歪。那声音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过了好一会儿,
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方建国亲自把潘凤琴送了出来,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哎呀,凤琴啊,几年不见,你这煲汤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还特地给我送过来,辛苦你了。
”方部长一脸享受地感慨。“嗨,老方你说的这是啥子话嘛。你想喝,我天天给你煲都得行。
”潘凤琴笑得花枝乱颤。两人一边聊,一边就走到了我工位旁边。潘凤琴突然停下脚步,
指着我,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喏,老方,这个就是舒窈。”被点了名,
我只能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方部长好。”方建国板着一张脸,
那双小眼睛在我身上来来***地扫,跟X光似的。“上个月的报表,是你做的?”他问。
“是的。”我答。“哼。”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随手把一个蓝色文件夹,
“啪”地一声摔在我桌上。“你这个研究生,啷个连三大报表都做不平!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啊,上个月的财报,我们部长沈修竹亲自审过的,
不可能有问题。我赶紧打开文件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方部长,报表没问题啊,
都是平的。”“只会做平就完事了?我让张总看的成本内报,你做好了吗?”他吹胡子瞪眼。
这时候,林薇薇弱弱地举起了手:“那个……方部长,成本内报,是我做的。”方建国的脸,
瞬间僵住了。我没忍住,在旁边补了一刀。“而且,成本内报,根本就不属于三大报表。
”方建国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还敢跟我顶嘴!你算哪根葱?”“HR招进来的葱。
”我理直气壮。他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只能冲着里面吼了一嗓子。“去,把小沈给我喊过来!”看来是在我这儿讨不到好,
想搬救兵了。可惜他算盘打错了,我们部长沈修竹,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好的方部长,您慢走哦。”潘凤琴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得意,
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开了花。“小姑娘,我跟你讲,在职场上,能力是第二位的,
会做人才是第一位的。”“什么研究生,985的,不懂得人情世故,你在这里,
一天都待不下去!”说完,她还故意理了理她那头西兰花卷发,扭着腰,一步三晃地走了。
林薇薇急得不行,拉着我的胳膊。“窈窈,你这三个月试用期马上就到了,这可啷个办哦。
”“照这个架势,方建国肯定不会让你转正的。”我冷哼一声:“我又没做错事,
他要是敢***卡我转正,那就是他的问题。”林薇薇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
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嘛。”“要不,你先服个软,把工作保住再说?”我没说话。
她继续劝:“我听说这个方建国是张总的心腹,跟咱们总公司的董事长关系都铁得很,
你别跟他硬碰硬,先低个头道个歉。当个社畜,给资本家低头,不丢人。”哦?
跟董事长关系很铁?这我倒没听说过。我摸出手机,点开我爸的微信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老头子,你跟咱们财务部的方建国很熟?”“哪个方建国?
”“就咱们重庆分公司的那个啊。”“哦,他不是都退休了吗?”我笑了。“是啊,
可我听说,是您老人家亲***板,把他返聘回来当顾问的。”“现在他在重庆分公司,
威风得很,权力比沈修竹都大。”我爸发过来一个笑哭的表情。“哪儿来的无稽之谈,
谣言止于智者。”我继续逗他:“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上次张总还跟我提过返聘这事,说沈修竹太年轻,能力不行,财务部这面大旗,
还得方建国来扛。”我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沈修竹能力不行?那个地中海张总,
怕不是眼睛有问题。“啷个了,闺女?方建国欺负你了?”“爸,我早跟你说了,
分公司水深得很,不好混,你非不信。”“要不你还是回上海吧,老汉儿我亲自带你。
”水确实深,但也确实锻炼人。我爸妈就我这一个独苗,要是我连个分公司都摆不平,
以后还怎么接手整个集团?我信心满满地回他:“不用了爸,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搞定,
你就等着看你女儿的漂亮成绩单吧。”“好,我女儿有这个志气,老汉儿我放心。
”“不过你记到,哪个要是敢欺负你,马上给老汉儿打电话,老汉儿给你撑腰。
”有后台的感觉确实爽。但我舒窈,靠自己,一样能把这些妖魔鬼怪收拾得服服帖帖。
正想着,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舒窈!”我抬头一看,沈修竹黑着一张俊脸,
正死死地盯着我。我对他,有点怵,但不多。我缩了缩脖子,站起来:“部长,啥事?
”“到我办公室来。”3 麻烦精我低着头,跟在沈修竹后面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斜靠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双臂环胸,一双瑞凤眼,目光灼灼地锁定了我。沈修竹这个人,
长得有点犯规。五官精致得像个女孩子,偏偏骨架又生得极大,一米九的个子,一双大长腿,
往那一站,气场全开。所以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娘,反而有种清冷矜贵的帅气。上学那会儿,
追他的女生能从南校门排到北校门。可惜,他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对谈恋爱这种事,嗤之以鼻。嗯,扯远了。沈修竹瞪着我,眼神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薄怒。
“你好端端的,去惹那个泼妇做啥子?”“天地良心,师兄,
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先挑衅我的。”“哦?”我撅着嘴,把潘凤琴替我随礼那事,
添油加醋地跟他讲了一遍。沈修竹听完,也是哭笑不得。“这事确实是她离谱,
不过区区九百块,我们舒大小姐还差这点钱?给她不就完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梗着脖子,“我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沈修竹跟我关系好,知道我这大小姐脾气。
他晓得我这次是真受了委屈,不肯善罢甘休。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
“她确实做得不对,我晓得你受了委屈。但是你既然要瞒着身份来基层历练,
就要做好受点委屈的心理准备。”“那个潘凤琴,离异多年。方建国,前几年丧偶。这两人,
估计是想搭伙过日子。你现在在财务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要是真想给你使绊子,
我也护不住你。”“所以,以后少惹事,离那个潘凤琴远点。
”我撇撇嘴:“他能把我啷个样?大不了就是卡我实习,不让我转正呗。
”“转正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人事部那边知道我的身份,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沈修竹无奈地笑了。“你啊,还是赶紧回总部去吧,天天在这儿给我惹事,真是个麻烦精。
”他这声“麻烦精”,充满了无可奈何,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宠溺。让我一下子,
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那时候,我和沈修竹都在学生会。他是主席,我是个小小的干事。
说是干事,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学生会那十几个干事里,我大概是闯祸最多的那个。
大一迎新,沈修竹让我负责做迎新资料。结果我一个不留神,
把东苑和西苑的指示牌给搞反了,害得一帮新生拖着行李箱在两个校区之间来回跑,
差点没中暑。植树节,沈修竹让我去采购树苗。我对行情一窍不通,被黑心商家坑了,
花了两倍的价钱买了一批歪瓜裂枣。沈修竹气得直骂我败家,一边骂,
一边自掏腰包把亏空给补上了。还有一次,我们去希望小学献爱心。
沈修竹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不敢再让我碰资料,也不敢再让我管钱。就让我负责拍拍照,
跑跑腿,打打杂。眼看着活动就要圆满结束了,我心想,这下总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结果,我一时兴起,想去山坡上摘点野花。脚下一滑,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沈修竹为了拉我,也被我带着,像个炮弹一样,一起滚了下去。那坡虽然不陡,
上面也没什么石头荆棘,但就是长。我们俩就这么一路“咕噜噜”地滚,根本停不下来。
沈修竹一直死死地抱着我,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我的头。最后,“咚”的一声,
我们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才终于停了下来。他闷哼了一声,听起来就疼得不行。
我倒是没受什么伤,可他身上,被划得到处都是口子,白色的格子衬衫,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我当时就吓傻了,抱着他就开始哭。“沈修竹,你不要死啊,你千万不要死啊!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气若游丝地说:“皮外伤,死不了。”我抬头看看高不见顶的山坡,
再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悲从中来,哭得更凶了。“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山里会不会有蛇啊?”“呜呜呜呜,沈修竹,你快想个办法啊!”我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形象全无。沈修竹却一点都不慌,嘴角还勾起一抹坏笑。“平时躲我躲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倒好,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换了别人,早就乐开花了,你哭啥子嘛?
”我气得瞪他:“你还晓得是荒山野岭啊?这里会不会有野兽啊?
哇——”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又嚎了起来。沈修竹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嗯,有蛇,
还有北极熊和大灰狼。你再哭大声点,它们就闻着味儿过来,把我们俩当晚餐了。
”我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哭声戛然而止,没忍住,打了个嗝。一个晶莹剔透的鼻涕泡,
就这么从我鼻孔里冒了出来。沈修竹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我认识他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放肆,前仰后合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不小心,又碰到了他的伤口。沈修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舒窈,
你是想谋杀亲夫吗?”我结结巴巴:“对、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他冷哼一声“早就习惯了,你这麻烦精。”那天,我们在山谷底下待了足足好几个小时。
幸好沈修竹身上带了打火机,谷底也还算干燥,我们生了个小小的火堆取暖,
一直等到救援队找到我们。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西南山区的山里,哪儿来的北极熊和大灰狼。
沈修竹这狗男人,分明就是在故意吓唬我。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救了我一命。
这恩情,我得记一辈子。所以后来他毕业找实习,我才拼了命地跟我爸推荐他。
我知道沈修竹有多牛逼,但我没想到他能牛逼到这个地步,短短两年时间,
就坐上了分公司财务部长的位置。再后来我毕业实习,我爸本来想让我直接去上海总部。
但我听说重庆的火锅钵钵鸡特别好吃,就一门心思想往重庆跑。对,就是为了吃。
跟沈修竹在这里,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回忆的潮水退去,
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俊脸,心里那点儿被方建国挑起来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消了下去。
通常情况下,沈修竹的话,我还是会听的。他说让我离潘凤琴和方建国远点,那我就乖乖地,
不去招惹他们。就这样,我安安稳稳地过了两个星期。那两个人,也确实没再来找我的麻烦。
我天真地以为,这事儿,就算这么翻篇了。谁能想到,方建国那个老狐狸,肚子里憋的坏水,
比嘉陵江的水还浑。4 一分钱的“血案”月末。财务人渡劫的日子。我打开网银,
戳了戳坐在我对面的出纳王睿。“睿哥,银行回单都拿齐了没?今天没新业务了吧?
”王睿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长相普通,气质平平,在公司熬了好几年,不上不下,
一直窝在出纳这个岗位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都交齐了,
下午刚对过账,没新回单。”我微微皱眉:“下午才对的?你再确认一下嘛,
万一有新进账呢?”王睿“啪”地一下关了电脑,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我赶时间,
要去接娃儿放学,有啥子事明天再说。”“再说了,就算有一两笔未达账项,
也不是啥子大事,拖到下个月再处理都得行。”他一边说,一边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压根不给我反驳的机会。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林薇薇凑过来,
压低了声音。“不是说好3号才交报表吗?你啷个这么着急,非要今天就做完?
”我朝着方建国那间紧闭的办公室努了努嘴,一脸苦涩。“那位老佛爷下的死命令,
就让我今天交。”林薇薇瞬间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算有一两笔未达,金额不大应该也没事,
你先把报表出了再说吧。”心里虽然憋屈,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也没别的办法。
计提折旧、结转损益、核对内部往来……一套流程走下来,等我结完账,生成报表,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时钟,指向了晚上九点。我把所有东西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
立刻给沈修竹发了条微信。“师兄,报表提交了,麻烦审核。”他很快回了一个字:“嗯。
”一如既往地高冷。又过了一会儿,他发来四个字:“报表OK。”我这才长舒一口气,
伸了个懒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谁承想,第二天的部门例会上,方建国当着所有人的面,
直接对我开了炮。原因很简单。王睿一大早就把银行余额调节表做出来了。结果发现,
昨天晚上十点整,有人往公司账户上,打了……一分钱。那个时候,
王睿早就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了。我的报表也已经提交了。这“一分钱”的差异,
自然就成了我账上的“窟窿”。本来屁大点事,下个月调平就行了。
结果方建国死死揪住不放,借题发挥,当场就给我扣上了一顶“工作失职”的大帽子。
那唾沫星子喷的,跟下雨似的。“有些人,拿着公司的工资,就是不干正事!
”“还他妈985毕业的高材生,连个账都做不平!”“哪个公司的账上,
月底会出现一分钱的未达账项?啊?”“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
简直是把我们财务部的脸都丢尽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晓得他这就是公报私仇,故意找茬。但他是领导,哪个敢当面顶撞他?一个个都低着头,
眼观鼻,鼻观心,还有几个幸灾乐祸的,偷偷用眼角余光瞟我,等着看好戏。我深吸一口气,
站了起来,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方部长,我解释一下。昨天王出纳五点就下班了,
这笔钱是晚上十点才到账的,责任不在我。”王睿一听,赶紧站起来附和。“是的部长,
我昨天是正常下班,我儿子突然发高烧,我急着带他去医院,所以……”他话还没说完,
方建国就一摆手,矛头又对准了我。“财报本来是3号才交,你完全可以等今天王出纳上班,
核对完流水再关账嘛!你那么着急做啥子?非要昨晚上就把报表交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