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特别的是,我随母姓赵,名字里的“萱”字,却跟我妈赵雅的名字半点不沾边。
第一次问起这事时,我刚上小学三年级,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一笔一划写名字。
“妈,为啥我叫思萱呀?
你叫赵雅,我既没随‘雅’,也没跟爸爸的姓。”
我晃着铅笔,抬头看向正在厨房煲汤的母亲。
厨房的磨砂玻璃门透着暖黄的光,把我妈的身影衬得格外柔和。
她系着米白色的围裙,正弯腰搅拌砂锅里的排骨玉米汤,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侧脸的线条又柔又亮,哪怕只是个背影,都比学校门口文具店贴的明星海报还好看。
听见我的话,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端着汤勺走出来,蹲在我面前,指尖轻轻拂过我作业本上“思萱”两个字。
“‘思’是思念的思,‘萱’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湖面的羽毛,“妈妈年轻的时候,和她一起用了很特别的技术,才有了你。”
那时候我不懂“特别的技术”是什么,只追问那个叫“萱”的人去哪了。
我妈沉默了好久,才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底的光暗了暗:“她后来选了别的路,跟一个叔叔结婚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接着问。
但从那天起,我总觉得“萱”这个字像个小小的密码,藏着我妈没说出口的故事。
上初中那年,我在衣柜最底层翻到了一个旧相册。
封面是磨破边的浅紫色皮质,翻开第一页,就是我妈和另一个女人的合影。
照片里的我妈比现在更年轻,扎着高马尾,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她身边的女人留着齐肩短发,穿白色连衣裙,手紧紧牵着我妈的手,两人身后是大片盛开的向日葵,阳光洒在她们脸上,亮得晃眼。
“这是谁呀?”
我举着相册跑到我妈面前。
她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看见照片的瞬间,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地毯上。
她捡起钢笔,指尖有些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她就是文萱,你名字里‘萱’的由来。”
那天晚上,我妈第一次跟我讲了她和文萱的故事。
她们是大学同学,从校服到职场,一起租小房子,一起规划未来,甚至一起决定用胚胎技术拥有一个孩子——也就是我。
可就在我快出生的时候,文萱突然提出了分开,说她累了,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没多久就嫁给了追求她很久的男人。
“那时候我抱着刚满月的你,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觉得天好像都塌了。”
我妈说着,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她的怀抱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暖“但低头看见你,就觉得不管多难,都得把你好好养大。”
我趴在她怀里,鼻子酸酸的。
原来我名字里的“思萱”,不只是思念,更是我妈藏在心底的一段过往。
而我这个没见过“另一个妈妈”的孩子,却成了她单亲路上唯一的光。
那天之后,我更黏我妈了。
我知道她在外人面前是雷厉风行的赵总监,穿剪裁得体的西装,谈几个亿的项目;可在我面前,她是会在我生病时整夜守着我的妈妈,是会因为我考了好成绩偷偷买蛋糕庆祝的妈妈,是哪怕被背叛过,依然把所有温柔都给了我的“极品老妈”。
只是那本旧相册,后来被我妈重新收进了衣柜最深处。
我再也没问过文萱的消息,也没再提过“父亲”的话题——因为我知道,有我妈这样的妈妈,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