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为后那日,陛下亲手将凤印放入我手中,却也在耳边低语:“莫碰长春宫那位。
”话音未落,那位娇弱贵妃竟闯入婚殿,被他揽入怀中呵护。他冷眼令我独守空房,
抱她离去。次日,妃嫔试探,我依宫规降其位份,雷霆立威。陛下兴师问罪,我出示祖制,
他无言警告我“安分守己”。我垂眸应下,心中冰冷。这皇后之位,步步惊心,而我,
绝非任人拿捏之人。……红烛高烧,映得满室喜庆,却也照得他眉眼间的冷意格外清晰。
那方沉甸甸的凤印被他放入我手中,触感冰凉。“皇后。”他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大婚应有的温度,“既入主中宫,当好自为之,统御六宫,莫负朕望。
但长春宫那边,你无需过问,更不得打扰。”我垂眸,
握住那方象征天下女子至尊之位的金玉,心中无波无澜。“臣妾谨遵陛下教诲。”话音未落,
殿外竟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和娇柔笑语。未等宫人通传,
一个身着绯色宫装、云鬓微松的女子已由宫女搀着,弱柳扶风般倚在门边,
带着哭腔:“陛下……陛下您果然在此。臣妾方才又梦魇了,心慌得厉害,找不到陛下,
臣妾怕……”竟是那位他从江南带回的贵妃。皇帝脸色瞬间变了,快步迎上去将她揽入怀中,
低声呵护:“爱妃怎么跑来了?朕不是说了稍后就回去陪你吗?夜露深重,
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他完全视我如无物。贵妃在他怀里微微侧过头,
将脸埋入皇帝怀中,呜咽道:“臣妾知错了,只是醒来不见陛下,
心中实在害怕……扰了姐姐,还请姐姐勿怪。”皇帝立刻回头,冷眼扫向我:“皇后,
贵妃身子弱,受不得惊扰。今夜朕去长春宫,你自行安置。”他打横抱起那娇弱无骨的美人,
大步离开,留给我一室冰冷的喜庆和殿门外宫人们窃窃的目光。我独自坐在凤榻上,
指尖摩挲着凤印。好一个下马威。次日晨省,众妃嫔神色各异。
一位于美人笑着开口:“娘娘昨日辛苦,只是陛下终究还是疼惜贵妃姐姐呢……”我抬眼,
看向那位于美人,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于美人。”“臣妾在。”“宫规第十七条,
晨省昏定之时,除奏对问安,不得妄议陛下行止、后宫是非。你可知晓?”于美人脸色微变,
强笑道:“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关切娘娘……”“看来是知晓却故意犯了。”我打断她,
语气依旧平稳,“藐视宫规,冲撞中宫。传本宫旨意,于美人降为才人,禁足一月,
抄写宫规百遍,以儆效尤。”殿内众人皆是一怔,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严厉。
于美人脸色煞白,还想说什么,已被我身边的掌事宫女示意太监“请”了出去。
先前那些隐含试探与轻蔑的目光,此刻都染上了惊惧与重新审视。午后,我刚歇下不久,
宫人便报陛下驾到。他来得很快,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师问罪之意,龙袍还未换下。
“皇后今日好大的威风。”他冷眼睨我,语气不善,“不过一句无心之言,便降位禁足,
可是在向朕***?”我起身,行礼,
然后将一早便备好的宫规手册双手奉上:“臣妾依祖制行事,整肃宫闱,何错之有?
”他盯着我手中的宫规,又看向我平静无波的脸,他自然知道宫规如何,我处罚得毫无错处。
他眼中的冷意更甚,却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半晌,他冷哼一声:“皇后,
朕希望你记得自己的本分,安分守己,其余的心思,还是收起来为好。
”“臣妾谨记陛下教诲。”我垂下眼帘,恭顺应答。他拂袖而去。我知道,今日之事,
虽立了威,却也彻底触动了帝王那根敏感的神经。未来的路,步步惊心。于美人一事后,
接连两日,前来请安的妃嫔格外安分。这日晌午刚过,
掌事宫女秋云面色不佳地进来禀报:“娘娘,长春宫来人,说是奉陛下口谕,
来取先帝赐给您的那架白玉屏风。”“陛下口谕?”我语气平淡,“具体怎么说的?
”秋云咬牙:“来的是贵妃身边的大太监德宝,态度倨傲,只说陛下觉得那屏风玉质莹润,
摆放在长春宫能安神静气,有益龙胎,特赐给贵妃娘娘赏玩。”“赏玩?”我放下笔。
先帝御赐之物,岂是能用“赏玩”二字轻辱的。这不仅是夺我所爱,更是践踏先帝颜面,
打我的脸。行至殿外,德宝领着几个粗使太监站在那里,见到我,只敷衍地行了个礼,
皮笑肉不笑:“皇后娘娘万福。陛下还等着奴才回话,您看这屏风……”“既是口谕,
本宫自当遵从。只是这屏风乃先帝所赐,贵重异常,磕碰不得。秋云,你亲自带人,
小心拆卸,仔细包裹好了,让他们抬去长春宫。”我吩咐得极其平静,
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淡笑。德宝没想到我如此痛快,准备好的说辞噎在喉间,
只得看着秋云带人动作利落地处理。屏风被抬走后,我下令,“备轿,去长春宫。
”我倒要看看,贵妃想要如何“赏玩”。长春宫宫门大开,院内花香馥郁。无人通传,
我径直走入内殿。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架白玉屏风已立在贵妃榻旁,而榻上,
云鬓松散的贵妃正柔弱地依在陛下怀中,皇帝拿着银匙,正耐心给她喂一碗冰糖燕窝。
我的闯入让两人皆是一顿。皇帝抬起头,看见是我,眉头立刻蹙起,
语气不耐:“皇后怎么来了?”我压下心头翻涌的冷意,
行礼:“臣妾听闻贵妃妹妹身体不适,特来探望。另外,陛下命人取走的屏风,
臣妾已命人妥善送来,特来复命。”贵妃在我开口时便往皇帝怀里缩了缩,一副受惊的模样。
皇帝立刻轻轻拍抚她的背,看向我的眼神更加不悦:“屏风既已送到,朕知道了。
贵妃需要静养,无事你便退下吧,莫要在此扰她清净。”他甚至没有问我一句为何而来,
没有看一眼那屏风是否安好,只满心满眼都是怀中那个“受惊”的美人。“是臣妾思虑不周,
扰了妹妹静养。”我垂下眼,掩去所有情绪,声音平稳无波,“臣妾告退。
”转身离开长春宫,身后似乎还能听到贵妃娇柔的低语和皇帝温柔的安抚。回到坤宁宫,
秋云一脸愤懑:“娘娘,他们就如此欺辱您!”我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毫无波澜的脸。
“秋云,”我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去库房,将前番南诏进贡的那对赤金嵌宝孔雀瓶,
还有那套釉色灼灼的琉璃盏找出来。检查一下,瓶身是否有一道极细的裂痕,
琉璃盏的杯脚是否略有松动。”秋云不解,但仍应声去办。很快回来禀报:“娘娘,
确如您所说,那瓶身裂痕虽细但深,琉璃盏杯脚松动,恐易碎。”“很好。”我勾了勾唇角,
“以本宫的名义,将这些‘华贵珍品’,赏给长春宫贵妃。就说,本宫见她宫中布置清简,
特赐些器物增添光彩,望她好生养胎。”秋云瞬间明了,眼中闪过快意:“是!
奴婢这就去办,必定敲锣打鼓,让阖宫都知道娘娘您厚赏贵妃!”几日后清晨,我正用早膳,
秋云步履匆忙地进来。“娘娘,前朝……出大事了。陛下他……他竟带着贵妃娘娘去上朝了!
”我执勺的手停在半空:“说清楚。”“说是贵妃娘娘昨夜又惊梦不止,心悸难安,
陛下为安抚,允她……允她佩剑随驾上朝,此刻就在金銮殿上,坐在龙椅旁设的珠帘后!
”秋云的声音都在发颤。佩剑上殿?与帝同坐?这已不是简单的荒唐,
这是将祖宗礼法、朝堂威严彻底踩在脚下!他竟纵容她到如此地步!我赶到金銮殿外时,
早朝未散。隔着殿门,偶尔传来贵妃娇弱低咳的声音,以及皇帝温声的询问。“陛下!
后宫干政,乃亡国之兆!妇人佩剑立于朝堂,更是闻所未闻!请陛下即刻遣贵妃娘娘回宫,
收回成命,以正朝纲!”是御史大夫张老大人。“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几位老臣纷纷附议,跪地叩首。然后,我听到了皇帝愤怒的声音,“放肆!贵妃身子不适,
夜夜惊梦,朕带她在身边安抚,何来干政之说?尔等是在指责朕昏聩吗?!”“臣等不敢!
只是陛下……”“够了!”皇帝厉声打断,“谁再敢多言,以忤逆论处!”突然,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伴随着宫人的惊呼:“张大人!张大人您怎么了?!
”殿门从内打开,几个侍卫抬着一个人快步而出。是张老大人,额角撞在丹墀上,鲜血淋漓,
人已昏死过去。他竟以死相谏!朝臣们面色惨白地鱼贯而出,无人敢言语。皇帝最后走出来,
面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可怕。他看到我,脚步一顿。“皇后在此做甚?”我压下心头惊怒,
上前一步,屈膝行礼:“陛下,张老大人三朝元老,忠心可鉴。即便言语有失,
亦是一片赤诚。请陛下念其年迈,万勿重罚其族。”皇帝盯着我,
忽然冷笑一声:“皇后不在后宫安分待着,反倒跑来前朝指手画脚,怎么,
你也想学他们来教训朕?”他声音极大,回荡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
所有还未走远的朝臣和内侍都听得一清二楚。“臣妾不敢。”我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后背挺直。“不敢?朕看你敢得很!”他上前一步,威压迫人,“传朕旨意,
御史大夫张廷玉殿前失仪,革去官职,其家眷逐出京城,永不录用!皇后干涉朝政,
禁足坤宁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他说完,拂袖而去,
留下跪了一地的宫人和远处那些不敢抬头的臣子。秋云赶紧上前扶我。我站起身,
看着皇帝消失在宫道尽头的身影,心底最后一丝温热彻底冷却。禁足?正好。“秋云,
”我转身,声音平静无波,“想办法,把今日金銮殿上发生的事,一字不落,传出去。
要让京城的茶楼酒肆,士林学子,甚至市井百姓,都知道。”秋云一怔,
随即眼神一亮:“奴婢明白!定办得妥帖!”坤宁宫的宫门沉重合拢,
将我禁足在这四方天地。秋云每日都会借由送膳的时机,将外界风声低声传递进来。
几日后的午后,长春宫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坤宁宫门外,
高声禀报,“皇后娘娘!不好了!长春宫出事了!贵妃娘娘赏玩您赐下的那对孔雀瓶时,
那瓶子……那瓶子突然就裂了!碎了一地!贵妃娘娘受惊,动了胎气!”我端坐殿内,
闻言眉梢都未动一下。那瓶身的裂痕,我早就知晓,稍加震动,必碎无疑。不到一个时辰,
又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这次是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皇后娘娘救命啊!
贵妃娘娘用您赏的琉璃盏饮安胎药,那杯脚突然断了,药洒了贵妃一身,
琉璃碎片还划伤了贵妃的手!陛下……陛下说要严惩尚宫局,还要……还要来问娘娘您的罪!
”杯脚松动,盛了热汤,岂有不断之理?我甚至能想象出那混乱场面。“本宫禁足宫中,
如何能知器物好坏?赏赐之时,亦是陛下首肯。尔等退下吧。”我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门外瞬间安静了。但我知道,长春宫内此刻必定鸡飞狗跳。白玉屏风被夺,
是羞辱;而这两件“意外”,则是实实在在的惊吓和伤害。宫中最忌晦气和不祥,
接连的“意外”发生在贵妃身上,无论是不是巧合,
“冲撞祥瑞”“身带不祥”的窃窃私语足以让长春宫人心惶惶,让贵妃如惊弓之鸟。果然,
随后两日,秋云带来的消息证实了这点。长春宫人人自危,陛下虽震怒,
却查不出任何人为痕迹,只能归咎于器物本身老旧失修。但疑虑的种子已经种下。
又过了几日,坤宁宫的门被从外打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面无表情地传来口谕:“陛下有旨,
念皇后近日静思己过,解除禁足。另,赏锦缎十匹,玉如意一柄,以示抚慰。”我跪接旨意,
心中冷笑。这是舆论压力下,他不得不做出的让步,却又用这轻飘飘的赏赐来提醒我,
君恩如天,予取予夺。解禁次日,我去往御花园散心,恰逢贵妃也被宫人簇拥着在赏花。
她面色有些苍白,看到我时,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随即又强自镇定。我走上前,
微微颔首:“妹妹身子可大好了?前几日听闻长春宫接连受惊,本宫甚是担忧。
那些器物年久失修,竟是本宫疏忽了,妹妹勿怪。不过……毕竟意外总是难免的。
”贵妃的身子几不可查地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惊惧,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带着秋云从容离去。走远了些,秋云低声道:“娘娘,您看她那样子,
怕是真吓着了。”我面无表情。吓着?这才只是开始。解禁后的日子,表面风平浪静。
我每日循例处理宫务,对长春宫那边,更是格外“上心”,各类份例赏赐,总是挑最好的,
准时足量地送去,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这日,又到了往各宫送时新点心的日子。
秋云亲自盯着人装好食盒,看着小太监提往长春宫的方向,这才回来复命。“娘娘,
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外面就传来喧哗和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坤宁宫的宫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皇帝大步闯入,身后跟着一群带刀侍卫,瞬间将正殿围住。
“皇后!”他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放下账册,起身,
从容行礼:“陛下何出此言?”“何出此言?”他冷笑,一挥手,“带上来!
”两名侍卫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进来,是长春宫的丫鬟。
另有一名内侍捧着一个打开的食盒,里面是半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只打翻的琉璃盏,
盏旁残留着些许粉末。“说!”皇帝对着那宫女厉声道。小宫女吓得魂不附体,
见……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秋云姐姐……她……她往贵妃娘娘的点心里撒了东西……”“陛下!
”秋云脸色一变,立刻跪下,“点心的确是奴婢宫里的人送去的不假,
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皇帝根本不听,“贵妃此刻腹痛如绞,
太医已在诊治!若是龙胎有半分差池,朕看你如何担待!来人!将皇后拿下,押入偏殿看管!
搜宫!”侍卫立刻上前。我没有反抗,只是抬眼直视皇帝:“陛下,那点心经手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