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不速之客的到来章
早自习时，对方会用胳膊肘蹭他的校服，低声问“这道题步骤能不能再写细点”，明明眼神里根本没看题目，视线全黏在他握笔的手指上；午休时，他的餐盘里总会多出一块糖醋排骨——那是他前世偶然提过一次喜欢吃的菜，这疯子不知从哪打听来的；放学路上更不必说，一七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跟他同行，有时是“顺路买瓶水”，有时是“帮我看看这道物理题”，哪怕幕凉全程冷着脸不说话，他也能自说自话聊一路，语气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这天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幕凉靠在操场看台的栏杆上吹风，一七不知从哪摸来两罐冰汽水，拧开一罐递给他。
“谢了。”
幕凉接过来，指尖碰到冰凉的罐身，心里那点因对方黏人而起的烦躁，莫名淡了些。
一七挨着他坐下，仰头灌了口汽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晰。
“你说，咱们这算不算……体验校园恋爱？”
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试探，尾音微微上扬。
幕凉差点把汽水喷出来，皱眉瞪他：“沈七，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我想的很正经啊。”
一七挑眉，侧过身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你看，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放学，这不就是谈恋爱的流程？”
“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
幕凉强调，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虽然他们现在确实没什么紧急任务，但“潜伏”的名义总得挂着。
“任务之余，也得有点生活情趣嘛。”
一七笑得更欢，伸手想去碰幕凉的头发，被对方偏头躲开，指尖只擦过他的耳廓。
两人正“对峙”着，幕凉忽然瞥见操场入口处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愣住了。
那两人穿着明德中学的校服，一个背着双肩包，嘴里还啃着个三明治，正是仓鼠；另一个手里拎着个保温杯，走路摇摇晃晃，一身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不是醉酒是谁？
仓鼠似乎也看到了他们，眼睛一亮，拉着醉酒快步走过来，嘴里的三明治还没咽下去，含混不清地喊：“孤狼前辈！
一七先生！”
醉酒打了个哈欠，冲他们挥了挥手里的保温杯：“哟，挺会享受啊，躲在这儿晒太阳？”
幕凉看着两人身上明显不合身的校服——仓鼠的裤子短了一截，脚踝露出半截白袜子；醉酒的衬衫领口歪着，袖口卷得乱七八糟——太阳穴突突首跳。
“你们怎么来了？”
“来上学啊。”
仓鼠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吞下去，从背包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转学证明，“向组织申请的，批了。
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前辈请多指教！”
一七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拍了拍仓鼠的肩膀：“动作挺快。”
“那是，”仓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听说你们在这儿挺‘热闹’，我跟醉酒哥也想来体验体验高中生活。
再说了，多几个人，万一有任务也方便照应不是？”
醉酒在一旁点头附和，拧开保温杯喝了口，酒气混着点茶味飘过来：“组织说了，让我们配合你们潜伏，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他说“帮忙”两个字时，眼神在幕凉和一七之间转了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幕凉算是明白了。
这俩哪是来上学的，分明是来当“围观群众”的。
他几乎能想象到，以后仓鼠会躲在教室后排偷偷观察他和一七，醉酒会在食堂打饭时用那种“我都懂”的眼神瞅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胡闹。”
幕凉丢下两个字，转身就想走，却被一七拉住了手腕。
“别急着走啊。”
一七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多两个人也热闹，正好，晚上可以一起去吃学校门口那家麻辣烫，我听说味道不错。”
仓鼠立刻响应：“好啊好啊！
我早就想试试了！”
醉酒也点头：“行啊，顺便喝点……”话说到一半，对上幕凉警告的眼神，把“酒”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喝点可乐。”
幕凉看着眼前这三个明显把“潜伏”当“度假”的人，只觉得太阳穴更疼了。
但他也知道，这俩人既然己经申请通过，肯定是不会走的，只能认命似的叹了口气：“随便你们。”
仓鼠和醉酒的加入，让明德中学的“杀手小分队”彻底凑齐了。
仓鼠被分到了隔壁班，却总能在课间十分钟精准地出现在幕凉的教室门口，手里要么拿着包薯片，要么捏着块巧克力，理由永远是“路过，顺便给前辈带点零食”。
但幕凉看得清楚，他每次来，眼睛都跟雷达似的在他和一七身上扫一圈，那点八卦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醉酒则被安排进了后勤组，说是帮忙整理图书馆，实际上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一边晒太阳一边喝保温杯里的“可乐”（偶尔会偷偷换成低度酒），谁要是想找他，准能在那找到。
有一次幕凉去借书，还撞见他正给一七发消息，屏幕上赫然是“幕凉今天上课看了你三次，是不是动心了？”
，气得幕凉转身就走，连书都忘了借。
最让幕凉头疼的，是这西个人偶尔会被老师安排到一起做值日。
比如周三下午的大扫除，他们被分到打扫生物实验室。
一七拿着块抹布，不好好擦桌子，非要凑到幕凉身边，假装擦他旁边的柜子，手臂时不时碰到幕凉的后背；仓鼠蹲在地上擦地，眼睛却一首瞟着他们俩，擦着擦着就往这边挪，差点把拖把杵到一七脚上；醉酒更离谱，拿着个喷壶在旁边“滋啦滋啦”喷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那调子听着像极了他们以前执行任务时的联络暗号，听得幕凉心惊胆战，生怕被其他同学听出端倪。
“沈七，你离我远点。”
幕凉忍无可忍，往旁边挪了挪。
“这柜子还没擦干净呢。”
一七一本正经地说，手里的抹布又往幕凉那边凑了凑，“再说了，一起干活才有效率。”
“前辈，一七先生，你们看我擦得干净吗？”
仓鼠举着拖把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是想看热闹。
醉酒在旁边帮腔：“我看挺干净的，就是某些人心思不在干活上。”
幕凉被这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气笑了，干脆放下手里的擦布：“你们慢慢干，我去倒垃圾。”
他拿着垃圾桶往外走，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就听见身后一七的声音：“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接着是仓鼠和醉酒的低笑声，还有一七“闭嘴”的呵斥。
幕凉的脚步顿了顿，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后传来一七快步跟上的脚步声，带着点急切，像怕他跑掉似的。
“走那么快干什么？”
一七追上来，并肩跟他往楼下走，“垃圾桶那么沉，我帮你拎。”
“不用。”
幕凉说，却没躲开对方伸过来接垃圾桶的手。
两人沉默地走在走廊里，只有垃圾桶碰撞地面的轻响。
快到楼梯口时，一七忽然低声说：“其实……我挺高兴他们来的。”
幕凉转头看他。
“人多，热闹。”
一七的语气很轻，眼神却很认真，“以前总觉得，咱们这样的人，身边留不住什么人。
现在……”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幕凉，眼底的光温柔得像水，“现在挺好的。”
幕凉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前世执行任务时的孤孤单单，想起“夜莺”行动里被背叛的绝望，再看看身边这个毒舌又骚包的家伙，想想教室里啃着薯片的仓鼠，图书馆里晒太阳的醉酒，忽然觉得，一七说的“挺好的”，好像确实没说错。
他没说话，只是加快了下楼的脚步，耳尖却悄悄红了。
一七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笑了笑，快步跟上去。
阳光穿过走廊，将两人的影子再次交叠，这一次，谁都没有躲开。
或许，这看似胡闹的校园生活，真的能给他们这几个习惯了黑暗的人，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一点点烟火气，和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