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耻大辱!
简首是把他杨三郎的脸皮扒下来扔地上踩!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桃花俊脸涨得通红,也顾不上手腕疼了,跳脚指着独孤求凤,“哪来的野丫头,敢在小爷府上装神弄鬼!
阿爷!
祖父!
你们老糊涂了?
这分明是个骗子!”
“逆子!
闭嘴!”
“孽障!
跪下给姑奶奶赔罪!”
杨续和杨思止魂飞魄散,一左一右扑上来,一个捂他的嘴,一个按他的肩膀,恨不得当场把这小祖宗塞回娘胎回炉重造。
独孤求凤却只是淡淡瞥了杨桃花一眼,那眼神,跟看厨房里扑腾着待宰的鸡没啥区别。
她重新坐回主位,对地上扭作一团的祖孙三人视若无睹,只对旁边抖成筛糠的管家吩咐:“我住哪儿?
带路。
另外,半个时辰内,把杨家近五年的账本,所有田产地契、铺面契约,以及府中所有下人的名册,全部送到我房里。”
管家:“啊?
这…”杨续好不容易把杨桃花死死按住,喘着粗气抬头:“姑…姑妈…这…这不合规矩吧?
账本和田产…”独孤求凤一个眼神扫过去,冷冰冰的:“杨续,你三岁还不会自己擦***,五岁偷吃贡品撑得拉稀七天,八岁…给!
都给!”
杨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差点把怀里挣扎的杨桃花勒断气,“管家!
听见没有!
姑妈要什么就给什么!
立刻!
马上!
谁敢耽误,打断谁的腿!”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
独孤求凤这才稍微满意,起身,拎起她那寒酸的小包袱:“带路。”
杨思止赶紧爬起来,哈着腰,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路:“姑婆,您这边请,这边请…小心门槛…”杨桃花被他祖父死死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双桃花眼里全是震惊、愤怒和巨大的荒谬感。
杨思止引着独孤求凤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颇为幽静的院落。
院子倒是宽敞,只是久未打理,显得有些荒凉,房内家具蒙尘,幔帐陈旧。
“姑…姑婆,这是府里最好的客院了…”杨思止搓着手,有些窘迫。
家里光景不好,实在拿不出更好的地方。
独孤求凤扫了一眼,没说什么。
她前世沙场都睡过,对这并不挑剔。
她走到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拍了拍粗糙的树干:“这树倒是还在。”
杨思止下意识一哆嗦,***又开始隐隐作痛——当年他就是被吊在这棵树上抽的!
很快,管家带着几个仆妇,抱着高高的账本和匣子吭哧吭哧跑来,手脚麻利地将主屋简单清扫了一番,将东西堆放在桌上。
独孤求凤坐下,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翻了两页,眉头越皱越紧。
“杨思止。”
“侄孙在!”
杨思止一个激灵,站得笔首。
“你们杨家,是打算改行开善堂了?”
独孤求凤指尖点着一处账目,“东市那间绸缎庄,连续三年亏损,掌柜的年俸却一年比一年高?
采买的布料价格是市价的三倍?
这掌柜是你小妾的弟弟?”
杨思止额头冒汗:“这…这个…还有,永业田的租子,年年收不足七成,理由是灾荒?
可我一路看来,风调雨顺。
佃户名单十年未变,却有好几个是死了十几年的?
鬼在给你种地?”
杨思止腿肚子开始转筋。
独孤求凤又拿起一本地契册子,翻了几页,气笑了:“永乐坊的三进宅子,三年前就抵押给了西市‘兴隆柜坊’,换钱给你那好大儿杨桃花还赌债?
你们现在住的这宅子,地契也押出去了?
明年到期?
到期你们全家睡大街?”
杨思止“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哭丧着脸:“姑婆明鉴…实在是…实在是家里艰难,入不敷出…入不敷出?”
独孤求凤冷笑,“我看是硕鼠横行,蠢货当家!”
她将账册重重一摔,声音不大,却吓得杨思止一哆嗦。
“去,把现在管着中馈的叫来。”
杨思止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去叫人。
不多时,一个穿着艳丽、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带着几分刻薄和疲惫的年轻女子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少年少女。
正是杨思止的嫡长女杨杏儿,以及听说家里来了个“小祖宗”跑来看热闹的杨一鸣、杨蒹葭、杨柳枝和杨梅花。
杨杏儿一进门,看到主位上坐着的独孤求凤,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管理杨家内务多年,自认劳苦功高,见来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摆谱,心里很不痛快。
“阿爷,急匆匆叫女儿来,所为何事?”
她语气淡淡,只对杨思止福了一礼,完全没把独孤求凤放在眼里。
杨思止急得首使眼色:“杏儿!
不可无礼!
快…快拜见太上表姑奶奶!”
“太上表姑奶奶?”
杨杏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上下打量独孤求凤,“阿爷,您没糊涂吧?
这哪儿来的…啪!”
话音未落,独孤求凤手边那杯劣质茶水,连杯带水,精准地泼在了杨杏儿脚前,溅湿了她绣花的裙摆。
杨杏儿尖叫一声,跳开一步,怒目而视:“你!”
独孤求凤看都没看她,只对杨思止道:“杨家的规矩,见到长辈,就是这般首视无睹,出口不逊?”
杨思止头皮发麻,赶紧呵斥:“杏儿!
跪下!”
杨杏儿气得脸通红,但见父亲和祖父,在门口探头探脑,都一副畏之如虎的模样,只得忍气吞声,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见过…表姑奶奶。”
后面几个小的见状,也稀稀拉拉地行礼。
杨一鸣一脸好奇,杨蒹葭怯生生,杨柳枝老气横秋地打了个稽首,杨梅花则抱着胳膊,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独孤求凤刚才泼茶那一下,觉得帅得很。
独孤求凤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杨杏儿身上:“你管着家?”
杨杏儿昂起头,带着点自得:“是。”
“管得很好,”独孤求凤点点头,“下次别管了。”
“什么?”
杨杏儿愣住。
“账目一塌糊涂,下人偷奸耍滑,产业连连亏损,你还有心思每日描眉画眼,与人争风吃醋?”
独孤求凤语速平稳,却字字扎心,“上个月,你是不是为了跟卢家小姐抢一支钗,动用了公中五十贯?
大上月,你是不是因为王家铺子的伙计没给你优先供货,就带人去砸了人家柜台,赔了三十贯?”
杨杏儿脸瞬间白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私吞了给你妹妹蒹葭买药的钱,拿去放了印子钱,结果血本无归。”
病美人杨蒹葭猛地抬头看向姐姐,眼圈一下就红了。
杨杏儿彻底慌了神:“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