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之痛办完入职手续，HR 领着我走向设计总监办公室时，

脚步轻快得像在介绍一桩喜事。我们总监是业内的传奇，陆景深，你知道吧？

年纪轻轻就拿遍了国内所有设计大奖，他亲自点名要你进他的核心项目组，苏念，你这履历，

看来是真的打动他了。我的指尖嵌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陆景深。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刀，在我心里反复搅了五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那个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头。五年了，岁月似乎格外厚待他，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

换上了精英式的从容与锐利。他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目光扫过我时，平静得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总监，这是新入职的苏念。

HR 热情地说。陆景深扶了扶眼镜，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三秒。那三秒，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能感到自己的呼吸停滞，血液几乎凝固。我等着他或惊讶，或心虚，

或至少有一丝不自然。但他没有。他只是对我身边的 HR 点了点头，

语气平淡无波：知道了，让她进我组里。就好像，我们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就好像，

五年前那个雨夜，他用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买断我未来的所有可能，

让我背上抄袭的骂名被学校劝退，从此人生坠入谷底——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我站在原地，直到 HR 用手肘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才如梦初醒，

干巴巴地挤出一句：陆总监，以后请多指教。他没再看我，挥了挥手，

示意我们可以出去了。走出办公室，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我不敢回头，

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像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我身上。

2. 旧梦重燃我需要这份工作。或者说，我需要这份薪水。妹妹苏晓的第二期靶向药费用，

下个月就要交了。那张催款单，像一块巨石，压在我每一个喘不过气的夜里。璀璨之星

是业内顶尖的设计公司，薪资高得惊人。我几乎是拼尽全力，才从上千份简历中杀出重围。

我以为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机，却没想到，是命运给我开的一个最恶毒的玩笑。走进工位，

打开电脑，一封来自陆景深的邮件已经静静躺在收件箱里。项目资料：城市共生

二期概念延伸点开附件，一张熟悉的概念图瞬间攫住了我的视线。

高耸的建筑群不再是冰冷的钢铁森林，而是被设计成了垂直的生态系统，

建筑外墙覆盖着绿植，空中连廊连接着一个个社区花园，

人和自然以一种精妙的方式和谐共存。这是《城市共生》，我五年前的毕业设计，一笔一画，

都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那个让我获得系里最高赞誉，又让我堕入抄袭地狱的作品。

现在，它成了陆景深的成名作，被摆在行业的神坛上，而我这个原创者，却要在他手下，

为他做这个作品的延伸。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直到眼睛酸涩发痛。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感觉怎么样？对这个项目有想法吗？

陆景深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那味道，

和我五年前熬夜画图时喝的是一个牌子。***的讽刺。我关掉图片，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很有挑战性，陆总监。他把咖啡递给我，

指尖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我的手。很烫。别紧张，他靠在我的隔板上，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一丝只有我们两人能懂的暧昧，你还是那么有才华，就像五年前一样。一瞬间，

所有的伪装都差点崩裂。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他不是不认识我，他是在享受这场游戏。

看着我这个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如今不得不对他卑躬屈膝，仰望他的成功，

甚至还要亲手为他的功勋添砖加瓦。我接过咖啡，滚烫的杯壁灼烧着我的掌心。

我笑了笑：陆总监说笑了，五年前我还在上学，什么都不懂。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镜片后的眼睛里，情绪深不见底。是吗？他轻笑一声，我倒觉得，你什么都懂。

3. 暗流涌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活得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白天，

我是项目组里最勤奋的新人苏念。面对陆景深的指令，我顺从、高效，表现得无懈可击。

他提出的每一个要求，我都能完美地执行，甚至超出预期。晚上，

我回到那个十平米的出租屋，对着电脑里妹妹的照片，

才能变回那个背负着仇恨和绝望的自己。我不能走。我走了，就输了。我走了，

妹妹的医药费就没有着落。更重要的是，陆景深这个名字，这五年来像一根毒刺，

扎在我心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秘的痛。现在，这根刺就暴露在我面前，

我怎么能甘心就这么掉头离开？转机，或者说，让我彻底下定决心的时刻，

是在一周后的项目启动会上。会议室里，坐着公司的所有高层。陆景深站在投影幕前，

意气风发地阐述着城市共生二期的宏大构想。他口中的每一个词，每一个概念，

都曾是我熬过无数个通宵，喝掉几十罐速溶咖啡才打磨出来的心血。如今，

它们从他口中说出，那么流畅，那么自然，仿佛他才是那个赋予这些设计灵魂的人。

……基于这个理念，我们二期的核心，将聚焦在『社区能源自循环』上。他话锋一转，

看向我，苏念，你这几天做的概念草图很有意思，给大家讲讲你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我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走到前面。我的想法是，

利用建筑的向阳面，铺设新型的光伏玻璃幕墙，同时，

在楼体内部建立雨水回收和中水处理系统……

我将这几天深思熟虑的方案娓-废-话-少-说-地讲出来。讲完后，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我看到几个高层露出了赞许的目光。陆景深微笑着鼓了鼓掌，等掌声停下，

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非常好的想法，很有执行性。他先是肯定了我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苏念可能作为新人，考虑得还不够全面。她提到的光伏玻璃，

如果在转角处直接拼接，会因为日照角度问题，产生百分之十二的能源损耗。他顿了顿，

环视全场，像一个慷慨分享智慧的导师。这个细节，也是我昨天半夜才突然想到的灵感。

我们可以把转角设计成弧面，用一整块柔性光伏膜覆盖，这样不仅解决了能源损耗问题，

还能增加建筑的流线美感。全场响起了更热烈的掌声。我站在那里，如坠冰窟。

那个关于弧面转角的细节，是我昨天深夜在邮件里作为补充方案发给他的。

邮件的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半。而现在，它成了他半夜的灵感。他当着所有人的面，

轻描淡写地，就把我的心血，变成了他的勋章。就像五年前一样。那一刻，

我所有的犹豫和彷徨都消失了。屈辱像汽油一样，瞬间点燃了我心中那片早已荒芜的废墟。

逃避是没用的。我必须留下来，战斗。会议结束后，陆景深发来消息，说为了庆祝项目启动，

晚上请我吃饭。我看着屏幕上的字，过了很久，回复了一个字：好。

4. 迷情晚餐餐厅订在黄浦江边的一家高级法餐厅。陆景深为我拉开椅子，

绅士得无可挑剔。这里的风景不错，他替我倒上红酒，工作累了，要懂得放松。

我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觉得有些恍惚。五年前，我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当时还是学神

的他，能有这样一次约会。他是我们建筑系所有女生的梦。英俊，才华横溢，

永远是聚光灯的焦点。而我，只是个埋头画图，不起眼的学妹。我曾以为，

那次他主动找到我，说欣赏我的毕业设计，想和我交流，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我把我所有的设计理念，毫无保留地讲给他听。直到他提出了那个交易。

他说他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作品去争取一个留学的名额，而我，需要钱。他说：苏念，

我们各取所需。你这种才华，就算这次卖给我，以后还会有无数个更好的作品。

而你妹妹的病，等不了。回忆被他切牛排的声音打断。在想什么？他问。在想，

陆总监真的很厉害，我举起酒杯，对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能把『城市共生』做得这么成功。他看着我，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作品，

有我的心血，也有……别人的。他似乎想玩一场坦白的推拉游戏。哦？我装作好奇，

是哪位大师给了您灵感？一个很有才华的学妹。他抿了一口酒，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可惜，她后来因为抄袭，退学了。

我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连我的罪名，都成了他口中轻飘飘的谈资。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的情绪。菜上齐了，我们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苏念，下周有个项目评审会，你准备一下，主讲。我？

我有些意外。对，你。他切下一小块牛排，递到我盘子里，我相信你的能力。

让我看看，这五年，你成长了多少。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施舍。他想看看，

被折断了翅膀的我，还能不能飞。我叉起那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血腥味和肉汁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着我的味蕾。好，我说，

一定不会让陆总监失望。那一晚，我回到家，

第一件事就是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箱子里，是一台很旧的笔记本电脑。

五年前，我和陆景深的所有交易聊天记录、设计草稿的原始文件，都在里面。

包括那段我留了心眼，偷偷录下的关于价格和保密协议的音频。可是，在被学校约谈抄袭

事件后，我心神俱裂，回到宿舍时，发现电脑被人动过。所有的东西都被格式化了，

干干净净。我当时以为是学校做的，后来才明白，是陆景深。他做事滴水不漏。

我拨通了一个电话。柚子，睡了吗？电话那头，

传来我最好朋友林柚睡意惺忪的声音：大小姐，现在凌晨三点，你说呢？帮我个忙，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想恢复一个被格式化过的硬盘，你有办法吗？

林柚是计算机天才，现在在一家顶级网络安全公司工作。她沉默了几秒，

立刻清醒了：哪个硬盘？五年前那个？对。苏念，你……我找到他了，柚子，

我打断她，他现在是我的上司。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

林柚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苏念，你听我说。深度恢复格式化的硬盘，

我需要动用公司的底层算法，甚至要临时接驳到公司的服务器上。这严重违反了保密协议。

如果被公司的防火墙追踪到异常操作，我不仅会被开除，还可能因为窃取商业机密被***。

你明白这个风险吗？我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愧疚涌上心头：对不起，柚子，我……

别说对不起，她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我只是要你明白，我不是在帮你打一架，

我是在陪你上战场。那个***毁了你的前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现在还骑在你头上。

电脑明天给我送过来。这一次，我们把他和他的一切，都烧成灰。

5. 心机较量有了目标，伪装就变得容易起来。在公司，我成了陆景深的头号心腹。

他交代的任务，我完成得又快又好。我对城市共生的理解，甚至比他本人更深刻，

总能在他思路卡壳的时候，提出一针见血的解决方案。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

有欣赏，有依赖，还有一丝……忌惮。他开始频繁地约我吃饭，送我一些不菲的礼物，

甚至在没人的时候，会跟我聊起他内心深处的挣扎。苏念，你知道吗，

有时候站在高处，会很孤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只看结果。

没人关心你过程有多辛苦，付出了多少代价。千层套路的职场 PUA，

想把我拉到和他一样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阵营里。我一边在心里冷笑，

一边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理解和崇拜。陆总监，我懂的。您背负的压力一定很大。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甚至有一次，在我加班到深夜时，他给我披上他的外套，

叹了口气说：苏念，你真的很像她。我知道他指的是谁。他在用这种方式，

不断地试探我的底线，模糊我们之间加害者与受害者的界限。而我，

则利用这种信任，开始为我的计划铺路。项目评审会那天，我把自己准备好的方案，

故意留下了一个微小但致命的逻辑漏洞。那个漏洞，隐藏在建筑的能源循环系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