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周正国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六十五岁的他背已经有些驼了，

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依稀可见当年在主席台上作报告时的风采。退休已经三年，

从一市之长到普通离休干部，这个转变他适应得比想象中要好。"周老，该吃药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正国转身，看见林小满端着水杯和药片站在客厅里。

这个二十二岁的姑娘是他两个月前通过家政公司请来的保姆，负责他的日常起居。"好，好。

"周正国接过水杯，将药片一口吞下。他患有轻度糖尿病和高血压，

这是退休后体检才发现的，医生说是长期工作压力大、饮食不规律的结果。林小满站在一旁，

等他把水杯递回来，然后轻声问道："中午想吃点什么？我看冰箱里的青菜不多了，

一会儿得去买。"周正国摆摆手："随便做点就行，你看着办。"小满点点头，

转身走向厨房。周正国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背影。小满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

身材匀称，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走路时辫子轻轻摇晃。她穿着朴素，

通常是牛仔裤配格子衬衫，外面套一件家政公司统一发放的淡蓝色围裙。

周正国坐回书房的椅子上，桌上摊开着《资治通鉴》，这是他退休后决定重读的书籍之一。

年轻时忙于政务，很多想读的书都搁置了，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慢慢品味。但今天，

他的注意力却无法集中在书页上。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周正国发现自己竟然在数小满切菜的次数，这让他感到有些好笑。作为曾经的市长，

他习惯了被人照顾，但以前那些秘书和工作人员都保持着职业距离，而小满不同，

她让这个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房子有了生气。午餐时，

小满做了清蒸鱼、炒青菜和一碗紫菜蛋汤。周正国注意到米饭比往常少了一些。

"我今天查了资料，糖尿病人应该控制主食摄入量。"小满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解释，

"以后我会多做些高纤维的菜，对您的血糖有好处。

"周正国有些惊讶："你还专门去查这些？"小满的脸微微泛红："嗯，昨晚用手机查的。

如果您不喜欢，我还可以调整。""不，这样很好。"周正国尝了一口鱼，鲜嫩可口，

"你的厨艺进步很快。"确实如此。小满刚来时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但短短两个月，

她已经能做出符合周正国口味的家常菜。更难得的是，

她总是能记住周正国的偏好——不吃香菜，喜欢微辣，讨厌油腻。饭后，小满收拾碗筷时，

周正国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有几处细小的伤口。"手怎么了？"他问道。

小满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没什么，昨天削土豆时不小心划到的。

"周正国起身从电视柜下拿出医药箱："处理过了吗？过来我看看。"小满犹豫了一下，

还是走了过来。周正国取出碘伏和创可贴，小心地为她消毒包扎。她的手指纤细却粗糙，

掌心有薄茧，是常年干活的手。"以后小心点。"周正国的声音比平时柔和，

"做家务不用那么赶时间。"小满点点头，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谢谢周老。"那一刻，

周正国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关心过一个人了。妻子去世五年，

子女各自成家立业，偶尔来看他也总是匆匆忙忙。作为市长时，

他习惯了被人照顾却很少去关心照顾他的人。下午，周正国照例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

他听到书房有轻微的响动。推门一看，发现小满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中国通史》。

小满听到动静，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转过身，书差点从手中滑落。"对不起，周老，

我...我只是..."周正国走近，发现书桌上还摊开着一个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笔记。"你在学习？"小满低下头："我...我休息时间看的。

如果您不允许，我以后不会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正国拿起笔记本，

字迹工整娟秀，内容是对书中历史事件的归纳总结，"你很喜欢历史？

"小满的眼睛亮了起来："嗯，我高中时历史是强项。可惜..."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可惜什么？""没什么。"小满摇摇头，想把书放回书架。周正国拦住她："告诉我，

可惜什么？"小满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可惜高考后家里没钱供我上大学。

我爸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我就出来工作了。"周正国感到胸口一阵发紧。

他想起自己儿子和女儿都上了名牌大学，现在一个是外企高管，一个是大学副教授。

而眼前这个聪明好学的姑娘，却因为家境不得不放弃学业。"你今年多大了？"他问道，

虽然家政公司的资料上有写。"二十二。"小满回答，"其实...如果不是家里情况特殊，

我现在应该大学毕业了。"周正国点点头："以后你可以随时来看这些书。我书房里的书，

你都可以借阅。"小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星："真的吗？谢谢周老！

"看着她欣喜的样子，周正国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温暖。他突然想到，

也许自己退休后的生活，可以不仅仅是读书看报、等待子女偶尔的探望。那天晚上，

周正国失眠了。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经过的汽车声，

思绪却总是飘向那个在灯光下认真记笔记的侧影。他意识到，

自己开始期待每天早晨小满轻声的"周老，早餐准备好了"，

开始留意她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开始记住她喜欢吃什么水果。

这种感觉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年轻时对妻子也有过这样的悸动；陌生是因为他已经多年没有体验过这种心情了，

更何况对象是一个比他小四十三岁的女孩。"荒谬。"周正国对自己说，

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第二章一周后的下午，周正国在书房看书时突然感到头晕目眩。

他想站起来去拿药，却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周老！"小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接着他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再次清醒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

小满正焦急地测着他的血糖。"太低了，您是不是中午没吃够主食？

"小满的声音里带着责备和担忧，"我马上给您冲糖水。"周正国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发干，

只能点点头。小满迅速冲了一杯温糖水，扶着他慢慢喝下。"要不要叫医生？"小满问道，

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测脉搏。"不用，老毛病了。"周正国感觉好多了，

"休息一下就好。"小满却没有放松警惕："您先躺着别动，我去做点容易消化的食物。

"半小时后，小满端来一碗煮得软烂的小米粥和一小碟清蒸南瓜。她坚持要喂周正国，

就像照顾小孩一样。"我自己来。"周正国有些不好意思。"您现在手还抖呢。

"小满坚持道，舀了一勺粥吹凉，"来，小心烫。"周正国只好顺从地张嘴。

粥煮得恰到好处，南瓜也香甜软糯。小满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每次喂食前都会轻轻吹凉，

确保温度适宜。"您知道吗，"小满一边喂一边说，"我在护理院工作过半年，

照顾过很多糖尿病人。低血糖发作时一定要及时处理，不然很危险的。

"周正国注视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择做保姆？以你的能力，

可以做更好的工作。"小满的手停顿了一下："工资高啊。您这里包吃住，

工资比我在护理院多三分之一呢。"她笑了笑，"而且您是个好人，

不像有些雇主...""有些雇主怎么了？"周正国追问。"没什么。"小满摇摇头，

继续喂粥，"都过去了。"吃完粥，小满坚持让周正国继续休息，

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织毛衣。"你会织毛衣？"周正国有些惊讶。"嗯，

跟我奶奶学的。"小满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毛线活，"冬天快到了，我想给您织条围巾。

您总是穿得那么单薄就出去散步。"周正国心头一热。自从妻子去世后，

就再没有人关心他穿得暖不暖了。"你老家在哪里？"他问道，突然想多了解这个女孩。

"湖北一个小山村。"小满回答，手上的动作没停，"很穷的地方，但风景很美。

春天满山都是野花，秋天有金黄的稻田。""想家吗？"小满的动作慢了下来："想啊。

特别是想我奶奶。但我每个月都寄钱回去，这样弟弟能继续上学，奶奶也能吃上药。

"周正国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个好孩子。"小满抬起头，

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周老也是个好人。我以前的雇主从不跟我聊天，

更不会让我看他们的书。"那天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小满不再那么拘谨，

有时会主动跟周正国聊起她在书上看到的有趣内容；周正国则开始辅导小满学习，

甚至帮她制定了自学考试的计划。"您真的愿意教我？"小满不敢相信地问，

眼睛瞪得圆圆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周正国轻描淡写地说，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我以前可是大学教授出身，后来才从政的。"就这样，每天晚饭后，

两人会在书房度过两小时的学习时间。周正国惊讶地发现小满不仅记忆力好，思维也很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