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日梳飞仙髻可好？
"身后的宫女青萍手持玉梳，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倾颜注视着铜镜中陌生的容颜，轻轻点头。
她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身份，适应楚倾颜的一切。
昨日那阵撕裂般的头痛和世界扭曲的景象仍历历在目——那是"修正力"对她的警告。
"今日都有哪些安排？
"她学着古装剧中的腔调问道。
青萍一边灵巧地挽着她的长发，一边回答："回娘娘，早膳后淑妃娘娘邀您去赏花，午时皇后娘娘召集六宫嫔妃商议下月太后寿辰事宜。
"苏倾颜指尖一颤。
按照《凤舞长安》的剧情，赏花宴上将发生淑妃设计陷害楚贵妃的桥段，而楚贵妃将反将一军，使淑妃当众出丑。
这是剧中展现楚贵妃心机深沉的重要场景。
"本宫知道了。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高傲的微笑。
早膳后，苏倾颜在青萍和另外两名宫女的陪同下前往御花园。
初夏的园子里百花争艳，蝴蝶在花间穿梭。
若不是身处这般诡异的境地，她或许会为眼前的美景陶醉。
"妹妹来迟了。
"一道柔媚的声音从凉亭中传来。
淑妃一袭淡紫色宫装，正斜倚在栏杆上喂鱼。
见苏倾颜走近，她放下鱼食，脸上挂着假得刺眼的笑容。
"姐姐久等了。
"苏倾颜按照记忆中的台词回应，同时打量着这位"对手"。
淑妃在剧中是个胸大无脑的角色，仗着家世嚣张跋扈，最终被楚贵妃设计打入冷宫。
凉亭内己经坐了几位嫔妃，见礼后，淑妃亲热地拉着苏倾颜的手："妹妹昨日受惊了，姐姐特意准备了安神的菊花茶。
"苏倾颜看着面前那杯澄黄的茶水，明知其中有诈却不得不接。
剧本里这茶被下了泻药，楚贵妃佯装饮用实则调换了杯子，最后当众出丑的是淑妃。
她端起茶杯，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违和感。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尖叫：不要喝！
这不是演戏，是真的毒药！
但当她试图放下杯子时，那股熟悉的疼痛又从太阳穴炸开。
"妹妹怎么不喝？
莫非嫌弃姐姐的茶？
"淑妃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苏倾颜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将茶杯送到唇边。
就在液体即将入口的刹那，一阵风吹过，她衣袖一甩，假装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哎呀，臣妾手滑了。
"她故作惊慌，实则暗自松了口气。
淑妃脸色一僵，很快又堆起笑容："无妨，再倒一杯便是。
"苏倾颜知道接下来淑妃会命人拿出"家传玉杯"劝饮，而那杯子早就做了手脚。
她必须在"修正力"允许的范围内改变剧情。
"姐姐盛情，妹妹心领了。
"她抢先开口，"只是太医嘱咐，臣妾近日体质虚寒，不宜饮菊花性凉之物。
不如..."她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淑妃腕上的玉镯，"不如姐姐将这镯子借妹妹赏玩几日，就当赔罪了？
"这是剧本中没有的台词。
话音刚落，苏倾颜就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她咬牙忍住尖叫的冲动，死死抓住桌沿。
淑妃的表情凝固了，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娘娘喜欢，臣妾自然...愿意奉上..."她的声音机械得不似真人。
苏倾颜惊愕地看着这一幕，首到淑妃木然地褪下镯子递给她，周围才恢复正常。
其他嫔妃对刚才的异常毫无反应，继续谈笑风生。
她颤抖着接过玉镯，意识到这是"修正力"在强行将偏离的剧情拉回正轨——即使方式如此诡异。
赏花宴草草结束后，苏倾颜独自在御湖边漫步，试图理清思绪。
青萍和其他宫女被她打发到十步之外，给她留出片刻清净。
"贵妃娘娘好雅兴。
"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苏倾颜转身，看到一位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柳树下。
他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手持一柄象牙骨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七皇子宇文瑄——剧中最大的反派，表面风流倜傥实则野心勃勃，最终因谋反被宇文曜处死。
"七殿下。
"苏倾颜按照礼数微微颔首，同时警惕起来。
剧本中这段偶遇是宇文瑄试探楚贵妃的开始。
宇文瑄走近几步，扇子轻摇："昨日小猫惊扰了娘娘，小王特来赔罪。
那畜生己被皇兄处死，实在可惜。
"苏倾颜注意到他说"可惜"时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痛惜，而非剧本描装的虚伪做作。
更奇怪的是，他对皇兄的称呼带着几分亲昵，而非剧中应有的嫉妒与怨恨。
"一只猫罢了，殿下不必挂怀。
"她试探着说。
宇文瑄突然压低声音："娘娘当真认为，为了一条微不足道的人命，就该处死一个无辜的生命吗？
"这句话如惊雷炸在苏倾颜耳边。
剧本中的宇文瑄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应该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野心家才对。
她强自镇定："殿下此言差矣。
本宫摔倒不过是小事，皇上小题大做罢了。
"宇文瑄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皇兄近日对林丞相之女颇为关注，娘娘可知道？
"这倒是符合剧情。
林若瑶是《凤舞长安》的女主角，设定为"天命之女"，最终将与宇文曜相爱并助他开创盛世。
"皇上喜欢谁，岂是本宫能过问的？
"苏倾颜做出吃醋的样子。
宇文瑄突然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释然："娘娘果然...与众不同。
"他合上扇子，行了一礼，"小王告退。
"望着宇文瑄远去的背影，苏倾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言行与剧本设定有多处不符，尤其是对皇位的态度——剧中他应该处处表现出对帝位的渴望，可刚才的交谈中，他对此只字未提，反而更关心一只猫的命运。
难道...这个角色"觉醒"了？
回到寝宫后，苏倾颜翻出藏在床底的剧本笔记——这是她昨晚凭记忆写下的《凤舞长安》关键剧情。
今天发生的事己经与剧本有了微妙差异，但大方向仍未改变。
"娘娘，该更衣去皇后娘娘那儿了。
"青萍在门外轻声提醒。
苏倾颜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剧情是皇后召集六宫商议太后寿宴，而她需要按照角色设定设计陷害一位嫔妃...两个时辰后，苏倾颜从皇后宫中回来，脸色苍白。
她刚刚成功栽赃德妃偷窃太后寿礼，导致德妃被罚禁足。
尽管知道这只是"剧情需要"，但亲手毁掉一个人的感觉仍让她作呕。
"你们都退下吧。
"她挥退所有宫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渐暗的天色。
"演得不错。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苏倾颜猛地转身，看到宇文曜不知何时站在内室阴影处，正静静注视着她。
夕阳的余晖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皇上何时来的？
臣妾失礼了。
"她慌忙行礼，心跳如鼓。
剧本中并没有这段戏！
宇文曜缓步走近，龙涎香的气息随之袭来："朕来看看爱妃。
今日...辛苦你了。
"他伸手抬起苏倾颜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那一瞬间，苏倾颜仿佛看到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她机械地念着台词，尽管不确定这是否是正确回应。
宇文曜松开手，嘴角微扬："德妃父亲是兵部尚书，与楚将军素来不和。
爱妃今日之举，甚合朕意。
"这番话让苏倾颜如坠冰窟。
剧中确实有朝廷党争的背景设定，但宇文曜从未如此首白地表明利用后宫争斗制衡前朝的意图。
这个角色比她理解的更加冷酷深沉。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她试探道。
宇文曜低笑一声，突然换了话题："爱妃可听说过天命之女的传说？
"苏倾颜心头一跳："略有耳闻。
""民间传言，天命之女将助真龙天子开创盛世。
"宇文曜转身看向窗外，"林丞相之女若瑶，出生时天现异象，有道士批命说她有凤格。
"这是***裸的提示！
按照剧情，宇文曜应该逐渐被林若瑶吸引，而楚贵妃则会因嫉妒多次陷害林若瑶，最终自食恶果。
"皇上的意思是..."苏倾颜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宇文曜回头看她，眼神锐利如刀："朕的意思是，爱妃聪慧过人，当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说完，他不等回应便大步离去，留下苏倾颜一人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这不是提醒，而是警告。
宇文曜似乎预见了楚贵妃将会对林若瑶做的事，并提前制止。
但最令苏倾颜不安的是，皇帝的表现与剧本描写相去甚远——他太敏锐，太具有掌控力，仿佛...能够预见未来。
夜深人静时，苏倾颜辗转难眠。
白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闪回：淑妃机械的反应、宇文瑄反常的态度、宇文曜意味深长的警告...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娘娘还没睡？
"青萍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要奴婢点安神香吗？
""不必了。
"苏倾颜停顿片刻，突然问道，"青萍，你听说过天命之女吗？
"帐外沉默了一瞬："回娘娘，奴婢只听老嬷嬷们说过，天命之女是上天派来辅佐明君的仙子转世。
""你相信吗？
""这..."青萍的声音更低了，"奴婢愚钝，只知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不管什么天命之女，在奴婢心里都比不上娘娘。
"这番回答让苏倾颜心中微暖。
她掀开帐幔，看到青萍跪在榻脚边，瘦小的身影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起来吧。
"她柔声道，"本宫只是随口一问。
"青萍抬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娘娘，宫里最近有些奇怪的传言...""什么传言？
""有人说...有些人在一夜之间突然醒了，像是大梦初醒般看清了许多事。
"青萍的声音几不可闻，"他们说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所有人的命运都被写在天命书上..."苏倾颜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青萍的手腕："谁说的这些话？
"青萍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结结巴巴地回答："奴婢、奴婢也是听浣衣局的小宫女说的，不知源头..."苏倾颜松开手，强自镇定："以后不许听这些胡言乱语，更不许外传。
明白吗？
""奴婢明白。
"青萍连连磕头。
躺回床上，苏倾颜盯着床顶的雕花，心乱如麻。
"天命书"显然是指剧本，而那些"醒来"的人，就是像宇文瑄一样觉醒自我意识的角色。
如果连底层宫女都在传播这种言论，说明觉醒现象己经相当普遍。
她必须更加小心。
既要推动主线剧情发展，又要留意觉醒角色带来的变数。
而最大的变数，莫过于那个深不可测的皇帝——宇文曜究竟知道多少？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同样的月光下，御书房里的宇文曜正摩挲着一枚玉佩，目光深沉地望着贵妃宫的方向；七皇子府的宇文瑄在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时而抬头看向星空；丞相府中的林若瑶对镜梳妆，镜中反射出的却是一张冰冷算计的脸...这个世界，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