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向日葵色的相遇便利店的冷气发出轻微的嗡鸣,
林小宁的指尖在关东煮汤汁里划出小小的涟漪。她把白萝卜块摆成五角星的形状,
汤汁在凹槽里积聚成金色的星芒。"叮咚"的电子音响起时,一滴汤汁溅在她的素描本边缘。
小宁下意识蜷缩起身子,把画了一半的星空图藏进怀里。从货架的缝隙间,
她看见一双沾着油漆斑点的作战靴踏进店内,靴带松散地垂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可乐。"那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粗粝的木头,带着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哑涩。
小宁悄悄抬起视线。站在收银台前的身影逆着阳光,
发梢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渐变色——从发根的深棕过渡到发尾的明黄,
就像她颜料盒里那支"向日葵茎秆"色号的彩铅。
那个年轻人用虎口处带着疤痕的手接过可乐罐,铝罐表面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他手腕上,
顺着青筋的纹路蜿蜒而下。素描本不知何时翻到了新的一页。小宁回过神时,
发现纸上已经布满了流畅的线条——那个微微凸起的喉结,后颈处没剃干净的碎发,
迷彩裤口袋里露出的半包香烟。她惊慌地合上本子,却听见"啪嗒"一声,
最心爱的普鲁士蓝铅笔滚到了那双作战靴旁边。"你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时,
小宁闻到了混合着松节油、薄荷烟和阳光暴晒后的棉布气息。
那只带着疤痕的手捏着铅笔递过来,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关节处有几处结痂的擦伤。"给。
"他的声音忽然放轻了,像是怕惊飞一只蝴蝶。当小宁接过铅笔时,
对方忽然注意到她素描本边缘露出的一角黄色,"画我?"小宁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她夺回铅笔的动作太急,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画作在晨光中一览无余。
那个黄发少年——现在她知道他叫杨三了——并没有嘲笑她,反而吹了声婉转的口哨。
"挺像啊。"他咧嘴笑起来时,右脸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虎牙在阳光下闪着瓷白的光。
小宁注意到他的睫毛意外地长,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收银阿姨的呵斥声解救了她。
当杨三离开时,
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素描本边缘——那里不知何时被他的指甲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她翻开新的一页,仔细记录下:5月20日,19:37,晴,气温26℃,向日葵色,
虎牙,酒窝,疤痕呈L形。第二章 星星的告白连续十三天,
小宁都会在傍晚六点整出现在便利店。她总是选择靠窗的第二个位置,那里有最好的自然光,
又能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门口。
她的素描本里渐渐填满了同一个主题——有时是杨三咬着吸管时微微鼓起的脸颊,
有时是他仰头喝可乐时拉长的颈部线条。第六次相遇时,杨三拎着的可乐罐外壁凝满了水珠。
他把冰镇的那罐推给小宁,铝罐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请你。
"他的指甲在罐身上轻轻敲击,节奏像是摩尔斯电码,"看看你画什么。
"小宁条件反射地合上本子,但已经来不及了。翻开的纸页间,
全是不同光影下的黄发少年——晨光中的,暮色里的,被便利店荧光灯照得发青的。
最让她羞耻的是中间那页,画着杨三睡着的侧脸,睫毛在纸上投下她精心描绘的阴影。
"哇哦。"杨三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他用指腹轻轻摩挲过纸面,
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能送我一张吗?"小宁的手指绞在一起,
指甲边缘的倒刺扎进皮肤,细微的疼痛让她清醒。她慢慢撕下那张睡颜,
用普鲁士蓝在角落画了颗五角星。笔尖用力过度,在"星"的右下角戳出个小小的凹痕。
"其实我过几天要去当兵了。"杨三突然说。小宁猛地抬头,第一次完整地直视他的眼睛。
那是一种温暖的琥珀色,瞳孔边缘泛着淡淡的金环,像是她珍藏的那瓶金箔颜料。
她注意到杨三说这话时,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头发?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手指无意识地指向他耀眼的发色。"得剪掉。
"杨三做了个剪刀的手势,金属耳钉在灯光下闪了一下,"还会晒得特别黑。"他咧开嘴,
故意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像这样对比强烈。"小宁突然翻开本子,铅笔在纸上飞速移动。
十分钟后,她推过来一张速写:平头的杨三穿着笔挺军装,下巴绷出坚毅的线条,
胸前别着的勋章被她画成了星星形状,在纸上泛着淡淡的金辉。"哇,这么帅?
"杨三的笑声震得可乐罐微微颤动,"送我吧。"小宁点点头,又在勋章旁边加了颗小星星。
这次她鼓起勇气,用颤抖的手写下日期和"平安"两个字,字迹歪歪扭扭,
像是小学生的手笔。她没告诉杨三的是,
自己在星星里藏了"Luna"的缩写——那是她给自己取的秘密代号。
第三章 月亮的眼泪入伍前夜,杨三在便利店门口等到打烊。霓虹灯牌熄灭后,
小宁才磨蹭着走出来,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夜风掀起她刘海的一角,
露出光洁的额头。"给你的。"她声音发抖,纸袋塞过来的瞬间,
杨三闻到了淡淡的薰衣草香。袋子里是个手掌大小的星空投影仪,
外壳上刻着精细的星座纹路。底下铺着365颗手工叠的彩色星星胶囊,
每颗都用荧光笔标了日期。杨三拆开标着"1"的那颗,
里面卷着张小纸条:"今天云像鲸鱼,希望你看得到。"字迹旁画着朵小小的蒲公英。
第二天清晨,车站弥漫着薄雾。小宁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蓝色连衣裙出现时,
杨三正在和战友们打闹。她的裙摆被晨露打湿,黏在小腿肚上,
头发上的星星发卡歪歪斜斜地别着。"你来啦。"杨三的眼睛亮起来,伸手想帮她扶正发卡,
却被轻轻躲开。小宁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条蓝白相间的围巾。织法歪歪扭扭,
漏针的地方被她用星星贴纸巧妙地遮盖起来。围巾边缘绣着一行小字:"To SSS",
字母间点缀着银色的小星星。"我帮你。"小宁突然开口。她踮起脚时,
杨三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桃子香气。她的指尖碰到他后颈的皮肤,冰凉得像朝露。
围巾绕到第三圈时,杨三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自己锁骨上——是她的眼泪。
"我会写信。"杨三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等我?
"小宁的眼泪在月台地面上洇出深色的圆点。她抓起杨三的右手,
在他虎口的疤痕旁画了颗饱满的五角星,然后用力点头。她没告诉杨三的是,
昨晚她在每颗星星胶囊里都藏了一小片薰衣草——那是奶奶说能保佑平安的东西。
火车鸣笛时,小宁追着跑了三步,然后蹲下去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杨三透过车窗,
看见她头顶的发卡反射着晨光,像一颗坠落的星星。他摸出那个星空投影仪,
发现底部刻着小小的"Luna",字母"L"的末端画着弯弯的月牙。
第四章 星光的方向新兵连的第一晚,杨三在硬板床上辗转难眠。班长鼾声如雷,
月光透过铁窗在地上画出冰冷的格子。他悄悄拆开标着"2"的星星胶囊。
"便利店阿姨问我你去哪了,"纸条上的字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水打湿过,
"我说星星去当兵了。她送了我一包向日葵种子,等你回来时应该开花了。
"胶囊里除了纸条,还有片干枯的薰衣草。杨三把它夹在士兵证里,
后来这成了他的习惯——每次拆开的薰衣草都会出现在各种证件和文件之间,
像一串无声的省略号。第103天的纸条上画着张笑脸:"今天美术课拿了A,
老师没发现我在军装素描上画了小星星。"杨三对着灯光转动纸条,
发现背面用铅笔淡淡描着他们初遇的便利店轮廓。第一次收到照片时,
杨三正因野外拉练满手血泡。照片里的小宁站在便利店门口,穿着他记忆中的白色卫衣,
手里举着张画——是他穿着军装的样子。照片边缘有她新剪的齐刘海,和一句"下雨了,
你那里有没有伞?"杨三的回信总是简短。他告诉小宁自己升了副班长,
随信寄去一张穿着军装的照片。照片里他的黄发已经变成青茬,
但眼睛还是小宁记忆中的琥珀色。他没说的是,自己把她的每封来信都折成星星形状,
收在枕头套的夹层里。第一次休假,杨三直奔便利店。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他看见小宁正蹲在货架前整理商品,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欢迎光临..."她头也不抬地说,声音比记忆中流畅了些。"小宁。
"素描本落地的声音惊动了收银台的阿姨。小宁转身时撞倒了整排运动饮料,
易拉罐滚得到处都是。杨三蹲下去帮她捡,发现她手腕内侧多了个硬币大小的星星纹身,
线条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红。"你..."杨三指着纹身,喉咙突然发紧。
小宁慌乱地拉下袖子,耳尖红得透明。她突然抓住杨三的右手,
在他虎口疤痕旁画了颗一模一样的星星,然后用指尖轻轻点了两下。"一样。"她说,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杨三突然明白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说"我们是一体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像新兵投出的第一颗手榴弹,在胸腔里炸开一片滚烫。
第五章 星辰的誓言两年后的春天,杨三收到军校录取通知。
他约小宁在初遇的便利店见面,特意选了同样的黄昏时分。小宁迟到了十分钟,
冲进来时气喘吁吁。她的头发长到了肩胛骨,发尾微微打着卷,
曾经苍白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给。
"她塞过来一个天鹅绒盒子,指尖不再像从前那样颤抖。盒子里是枚沉甸甸的铜制勋章,
主体部分用珐琅烧制成星星环绕月亮的图案。杨三翻到背面,
看见刻着"5.20 19:37"——他们初遇的精确时刻。"我有话要说。
"杨三深吸一口气,军装口袋里的戒指盒硌得他肋骨生疼,"等我毕业,
你愿意...""愿意!"小宁突然喊出来,声音大得吓到了自己。她捂住嘴,
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一头扎进杨三怀里。便利店的阿姨笑着摇头,
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门。玻璃窗上映出相拥的两人轮廓,
头顶的星空投影仪洒下一片银河。杨三摸到小宁手腕上的星星纹身,
发现它现在正贴着自己脉搏的位置,随着心跳一起震动。
第六章 边境的星光军校毕业典礼那天,杨三的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崭新的光芒。
小宁站在家属区最后一排,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像片不安的云。
她的手指一直摩挲着手腕内侧的星星纹身,直到杨三穿过人群找到她。"西南边境。
"杨三把调令折成纸飞机,轻轻掷进她怀里,"最靠近星空的地方。"当晚,
小宁的出租屋里弥漫着薰衣草香。她把杨三的每件军装平铺在床上,
用隐形针法在内衬缝制布星星。月光透过纱帘,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银辉。缝到第三件时,
杨三发现她锁骨下方多了个新的纹身——颗小巧的北极星。"这样就不会丢了。
"小宁轻声说,指尖抚过纹身。杨三注意到纹身边缘还泛着红,显然刚刺不久。
他俯身亲吻那颗星星时,尝到淡淡的药膏苦味。小宁的睫毛在他脸颊上扑闪,像受惊的蝶。
她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快得让他想起新兵连的紧急***哨。
边境哨所建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山脊上。杨三第一次带队巡逻回来,靴子里倒出半斤沙土。
他的作训服被荆棘划出十几道口子,最严重的那道在右肩,露出里面小宁缝的星星布贴。
"排长,您的信。"通信兵小王递来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