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盯着3D打印机里逐渐成型的心脏模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000"印记。
从解剖室逃出来后，这个印记就时不时发烫，仿佛在提醒他那个消失的生物芯片仍然存在。
"材料是特制的，内部有GPS和自毁装置。
"贺景琛将一杯黑咖啡推到他面前，"只要有人试图拆解，它会立刻释放追踪微粒。
"咖啡的苦味在舌尖蔓延，顾骁注视着心脏模型表面逐渐覆盖的仿生血管网络。
太像了——肌肉纹理、冠状动脉的分布，甚至模拟出的轻微搏动频率，都与他在女尸胸腔内"听"到的心跳声一模一样。
"你们怎么知道凶手会来抢这个？
"顾骁放下杯子，咖啡的苦突然变成了血腥味——他的联觉又失控了。
贺景琛从档案袋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叶雯失踪前一周的监控截图。
"照片中的女护士站在医院走廊，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左胸。
顾骁眯起眼睛——她的无名指上戴着那枚银色戒指，而戒指内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放大这里。
"顾骁指着戒指。
贺景琛的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图像不断放大。
当分辨率达到极限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戒指内圈的刻字"血之契约，始于心动"下方，有一个微型注射孔。
"皮下追踪器。
"贺景琛的声音低沉，"和你在女尸体内发现的是同款。
"顾骁的后颈一阵发凉。
他想起解剖室里那些悬浮的金属碎片，想起它们最后指向自己心脏的诡异画面。
现在那枚戒指就藏在他外套内袋里，像一块烧红的炭。
"计划是什么？
"顾骁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钓鱼。
"贺景琛调出城市地图，一条红色路线从警局延伸到郊外，"凌晨西点，押运车会带着这颗假心脏走这条路线，声称是转移关键证据。
而你我开民用车辆尾随。
"顾骁注意到地图上有三个蓝色标记："埋伏点？
""特警队。
"贺景琛的指尖点了点其中一处，"这里是最佳拦截点——高速匝道，没有岔路，两边都是护栏。
"打印机发出完成的提示音。
贺景琛戴上手套，将那颗栩栩如生的假心脏放入特制冷藏箱。
当箱门关闭时，顾骁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心跳——不是来自箱子，而是从他自己的胸腔内传来，与掌心的印记产生共鸣。
咚。
剧痛如闪电般窜上手臂，顾骁的视野瞬间被血色覆盖。
他再次看到那个白色房间，看到戴着白手套的手将芯片植入跳动的心脏。
这一次，他看清了手术刀上的编号：VII。
"顾法医？
"顾骁猛地回神，发现冷藏箱的监控屏上，代表GPS的绿点正不规则闪烁。
贺景琛迅速打开箱子——假心脏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被无形的手术刀划过。
"他们知道了。
"顾骁脱口而出。
贺景琛立刻按下耳麦："各组注意，计划提前。
押运车现在出发！
"五分钟后，顾骁坐在贺景琛驾驶的黑色SUV里，看着押运车的尾灯消失在雨幕中。
车载电台里传来各组的确认声，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扭曲成诡异的波纹。
"你刚才怎么回事？
"贺景琛突然问，眼睛仍盯着路面。
顾骁摩挲着手掌："联觉症状。
每次接触到案件关键证据就会发作。
""看到什么了？
""手术室。
第七号实验体。
"顾骁犹豫片刻，"还有我妹妹。
"贺景琛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顾芷的失踪案我看过档案。
三年前11月3日，她在市立医院值夜班时消失，监控只拍到她走进地下二层的背影。
""那不是她。
"顾骁的声音像绷紧的弦，"走路姿势差0.3秒的节奏——右腿轻微拖曳。
我妹妹因为小时候车祸，右髋关节有习惯性脱臼。
"贺景琛猛地转头看他："你从没在报告里提过这个细节。
""因为第二天档案就被归入零号，所有调查终止。
"顾骁看向窗外飞逝的街灯，"就像今天的女尸案一样。
"电台突然传来刺耳的静电噪音，接着是押运车司机的喊声："有拦截！
重复，我们被——"通讯中断前的最后一帧画面通过车载屏幕闪过：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横在押运车前，车门打开，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
"是老冯！
"贺景琛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那辆黑车是冰桶运输的专用车辆！
"SUV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
顾骁抓住扶手，感到掌心的印记突然发烫。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雨滴凝固在空中，贺景琛的动作变成慢镜头，而远处的高速公路护栏上，浮现出血红色的倒计时数字：23:17:42。
联觉幻象再次袭来。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妹妹被绑在手术台上，胸口连接着七根银色导管，每根导管末端都连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最靠近顾芷的那颗心脏上，刻着"000"的编号。
"顾骁！
"贺景琛的吼声将他拉回现实。
一声巨响，SUV剧烈颠簸。
后视镜里，一辆重型卡车正加速向他们撞来。
贺景琛猛打方向盘，车子堪堪避开撞击，却失控撞向护栏。
金属摩擦迸发出刺眼的火花，顾骁的太阳穴重重撞在车窗上。
温热的血液流进衣领，顾骁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押运车的后门大开，冷藏箱被转移到那辆黑色轿车上，而站在车旁的司机，正是监控中那个戴白手套的人。
"老冯..."顾骁喃喃道。
即使隔着百米雨幕，他也能认出那独特的站姿——左肩比右肩低三厘米，是长期单侧负重的结果。
贺景琛掏出手枪："我去截车，你从右侧包抄。
"没等回答，他己经冲进雨里。
顾骁抹去眼前的血水，从另一侧接近。
黑车似乎察觉了他们的行动，突然发动引擎。
就在这一刻，顾骁看清了司机的脸——那是一张毫无特征的苍白面孔，唯一醒目的是右眼双色虹膜，内圈褐色，外圈灰蓝。
和女尸叶雯一模一样。
"站住！
"贺景琛连开三枪，两发击中后窗，第三发打在左后轮上。
黑车猛地一歪，却奇迹般地保持平衡，加速冲向前方。
顾骁跳进SUV副驾："追！
他右眼和叶雯一样！
"贺景琛咬牙启动受损的车辆。
两辆车在雨中的高速公路上展开追逐，时速很快超过一百六十公里。
顾骁盯着前方黑车的尾灯，发现它们闪烁的频率竟与心跳同步。
"他在往港口方向开！
"贺景琛按下耳麦，"B组，封锁南港区三号出口！
"黑车突然一个急刹，贺景琛差点追尾。
就在两车距离缩短到五米时，黑车的后窗降下，一支霰弹枪伸了出来。
"低头！
"枪声震耳欲聋，挡风玻璃瞬间变成蛛网状。
顾骁感到脸颊一热，玻璃碎片划开一道血口。
贺景琛猛打方向盘，车子蛇形前进，同时从腰间抽出备用枪递给顾骁。
"会开枪吗？
"顾骁接过枪，手感异常熟悉："医学院射击比赛冠军。
""打他右后轮！
"顾骁降下车窗，雨水立刻灌进来。
他眯起受伤的左眼，准星对准黑车右后轮。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瞬间，黑车突然变道，一辆货车呼啸着从对面车道驶来，几乎擦着SUV的后视镜而过。
"该死！
"贺景琛猛踩刹车避开碰撞。
黑车趁机拉开距离，拐入一条匝道。
等他们追上去时，发现那辆车停在路中央，车门大开，司机不见踪影。
"分头搜！
"贺景琛持枪接近车辆，顾骁则检查路边的灌木丛。
冷藏箱就放在黑车后座上，盖子打开，假心脏不翼而飞。
顾骁戴上手套检查箱子，在内壁发现了一行用血写的小字："第三个是你"。
"追踪器信号消失了。
"贺景琛懊恼地踢了一脚轮胎，"他肯定换了车。
"顾骁盯着那行血字，掌心的印记灼烧般疼痛。
他突然蹲下身，从驾驶座下方捡起一个小东西——一枚银色戒指，内圈刻着"血之契约，始于心动"。
"他故意留下的。
"顾骁将戒指举到灯光下，发现注射孔内有微弱的红光闪烁，"新的追踪器。
"贺景琛正要接过，戒指突然发出"滴"的一声，一个小型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一个戴着白手套的人正在操作某种仪器，画面背景是七台并排的冷藏柜，每个柜门上都有一个编号，从000到VI。
"这是..."贺景琛的声音哽住了。
画面突然切换，出现一间白色手术室。
顾芷被绑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导管。
一个穿手术服的人背对镜头转过身——面具下露出的，赫然是顾骁的脸。
投影戛然而止。
顾骁的耳边响起妹妹的声音："哥哥...时间不多了..."远处传来警笛声，贺景琛的耳麦里响起同事的呼叫："贺队！
医院出事了！
移植中心刚刚发生爆炸！
"顾骁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一条匿名信息弹出：第一个是眼睛，能看到真相；第二个是心脏，能储存记忆。
第三个是大脑，将完成链接。
22小时38分倒计时。
信息下方附着实时定位——市立医院地下二层，正是三年前顾芷失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