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七夜的敲门声,就像块浸了水的棉花一样,闷重地砸在门板上。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悬疑结尾,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
三天前刚搬来的房东林姨就住隔壁,这位总是穿着绛红绒布拖鞋的寡居阿姨,
每天清晨都会在阳台点燃三炷檀香,甜腻的烟气顺着纱窗缝钻进来,
在我的咖啡杯里投下灰紫色的影子。“小周,睡了吗?”她的声音裹着凌晨两点的寒气,
门板上的猫眼突然暗了暗 ——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玻璃窥视。想起搬来那天,
搬家工人抬进隔壁的樟木箱,箱角贴着张泛黄的福字,边角磨出的毛边里,
似乎卡着半片指甲盖……拖鞋与地板摩擦的窸窣声停在门口,我摸到桌下的水果刀,
忽然听见自己文档里的句子在脑海里回响:“所有秘密都藏在第七夜的敲门声里,敲门的人,
未必是来拜访的。”檀香的甜香不知何时漫进了房间,混着门外飘来的,
极淡的泥土腥气……01“咔嗒。”门锁转动的轻响在走廊里荡开时,
我正对着电脑屏幕打哈欠。第七天了,自从林姨搬进隔壁那间空置的次卧,
这栋老式居民楼的三楼就总飘着股淡淡的檀香。“小周,睡了吗?”门板被叩响的瞬间,
我手忙脚乱按灭屏幕。凌晨两点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割出银亮的豁口,
刚好照见门底缝隙里渗进的半截影子 —— 她穿着那双绛红色的绒布拖鞋,
鞋头绣着褪色的牡丹。“林姨?”我摸着墙站起来,后腰撞到暖气片发出闷响,“这么晚了,
有事吗?”“能…… 借我根蜡烛吗?”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不自然的滞涩,
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刚才跳闸了,手电筒好像找不到了。”我拉开抽屉翻找应急包,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壳打火机。这栋楼的电路确实老得厉害,上周三晚高峰也停过一次电,
不过那时林姨还住在对街的老房子里。三天前她突然说要搬过来,
理由是 “那边的水管总漏水”,我看着她指挥搬家公司把樟木箱搬进隔壁时,
注意到箱角贴着张泛黄的福字,边角都磨出了毛边。“找到了。”我拧开门锁,
冷不防对上她的眼睛。走廊灯坏了半截,昏黄的光晕只够照亮她半张脸,
鬓角的白发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她手里攥着块蓝布帕子,指节捏得发白。“麻烦你了。
”她接过蜡烛时,袖口滑落下去,露出手腕上道浅褐色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
我忽然想起搬来那天,她儿子站在楼下抽烟,西装袖口别着块黑布,
看见我时眼神躲闪了一下。“林姨,您先生……” 话刚出口就被我咽回去。
租房合同上写着房屋产权人是 “林秀莲”,中介提过一嘴 “独居”,具体的我没细问。
“他走得早。”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这房子空着也是浪费,
不如住过来照应着。”我 “嗯” 了一声,看着她转身回房。关门的瞬间,
我好像听见她屋里传来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有人在翻东西。回到电脑前,
文档里的光标还在闪烁。我叫周云安是一个对老城区传说非常执着的悬疑小说作者,
因为最近遇到了创作瓶颈,搬进这栋老楼,
这儿不仅租金便宜而且还可以帮助我找到写作灵感,这里的房东林姨还说 “夜里安静,
适合写东西”。前六天确实相安无事,除了每天清晨她会在阳台烧三炷香,
烟味顺着纱窗飘进来,带着股奇异的甜香。凌晨三点十七分,隔壁又有了动静。
这次是拖拽声,沉重的,贴着地板摩擦的那种。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透过猫眼往外看 ——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林姨门口那双红拖鞋,鞋尖对着我的方向,
像两只盯着猎物的眼睛。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上周约好的编辑发来的消息:“那个关于连环失踪案的稿子,能加点老城区的元素吗?
读者喜欢这种调调。”我盯着屏幕发呆,忽然想起搬来那天,在楼下小卖部买烟时,
老板神秘兮兮地说:“三楼那户啊,前几年死过人,听说…… 是被勒死的。”这时,
敲门声又响了。“小周?”林姨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你有看见我的帕子吗?蓝色的那块。
”我猛地低头,看见脚边不知何时多了块蓝布,边角绣着的牡丹和她拖鞋上的一模一样。
而布的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黏腻的光。02我僵在原地,
指尖的冷汗顺着指缝滴在蓝布上。那暗红色在月光下慢慢洇开,像朵正在腐烂的花。
“没、没看见。”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猫眼里的红拖鞋突然动了一下,鞋跟磕在地板上发出 “笃” 的轻响,像秒针在倒计时。
“是吗?”林姨的声音贴着门板传来,带着种奇异的黏糊感,
“我明明记得攥在手里的…… 刚才翻樟木箱的时候还看见呢。
”樟木箱……我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搬家工人抬上楼时哼哧哼哧喘着气,
箱盖缝隙里似乎夹着点什么深色的东西,当时只当是旧衣服,没太在意。“可能掉在走廊了?
”我抓起帕子往门后藏,布料接触掌心的地方凉得像块冰。
这时才发现布角绣着的牡丹不是褪色,而是被什么东西浸透后发黑的,
针脚里还卡着几根灰白的短毛。“那我再找找。”她的脚步声往走廊尽头去了,拖沓着,
像拖着什么重物。我透过猫眼数着地砖,直到那声音消失在楼梯口,才敢扶着墙喘气。
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号码。接通的瞬间,
电流杂音里混着个嘶哑的男声:“别开门…… 她在找替死鬼……”“你是谁?
”我压低声音,眼睛死死盯着猫眼。“三年前住你这间房的人。”对方咳嗽起来,
像被浓烟呛到,“她丈夫是被勒死的,
就在你现在坐的那把椅子上……”椅子腿突然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
仿佛有人刚从上面站起来。我猛地回头,电脑屏幕不知何时亮了,
文档里的光标变成了诡异的形状 —— 像根打了死结的绳子。“她每天烧的香里掺了东西,
闻多了会产生幻觉。” 陌生号码的声音越来越急,“那个樟木箱里……”“咔哒。
”走廊里传来门锁复位的轻响。我再次扑到猫眼上,看见林姨正站在她门口换鞋,
红拖鞋被换成了双黑色的胶鞋,鞋帮沾着新鲜的泥土。她手里拿着把铁铲,
铲刃上的反光晃得我眼睛生疼。“小周,” 她突然抬头,对着猫眼的方向笑了,
“找到帕子了吗?我好像看见它掉进你门里了呢。”我猛地后退,后背撞翻了垃圾桶。
塑料瓶滚落的声音里,隐约听见隔壁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
和文档里描写的凶案现场一模一样。手机那头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尖叫,
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我颤抖着挂断电话,发现通话记录里根本没有刚才的号码,
只有一串乱码。地板上的蓝布帕子不知何时铺展开来,暗红色的痕迹拼出了个模糊的人形。
而布中央,绣着的牡丹花蕊里,嵌着半片指甲盖,泛着青紫色。敲门声第三次响起,
这次格外急促,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门板。“小周,开门呀。” 林姨的声音变得尖细,
像被掐住脖子的猫,“我知道你看见了…… 你跟他一样,
都看见了……”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盯着门底的缝隙。那道影子慢慢拉长,
红拖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鞋尖上的牡丹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正一滴一滴往下淌着什么东西。03刀身映出我惨白的脸,掌心的汗让刀柄变得滑腻。
门板被刮得 “沙沙” 作响,像有无数指甲在上面爬行,每一声都剐在神经上。
“我真的没看见。”我把后背抵在墙上,试图让声音听起来镇定些。目光扫过地板时,
心脏骤然缩紧 —— 那方蓝布帕子不知何时卷了起来,露出底下压着的半枚铜扣,
样式和林姨樟木箱上的锁扣一模一样。“撒谎可不好。” 林姨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像贴着地面传来,“那天你搬进来,盯着箱子看了好久呢。”我确实看过。
当时阳光斜斜照在箱面上,暗红色的漆皮剥落处,隐约露出几道深痕,
像是被人用指甲抠出来的。现在想来,那些痕迹的形状,竟和帕子上的针脚有些相似。
“咔啦 ——”门锁突然转动了半圈,像是被人从外面拧动。我踉跄着后退,撞在电脑桌上,
主机发出刺耳的嗡鸣。屏幕里的文档开始自动滚动,光标在 “勒死” 两个字上反复闪烁,
像是在提醒什么。“三年前那个小伙子,也喜欢写东西。
” 林姨的声音混着铁锈摩擦的声响,“他总说听见箱子里有人哭,你说可笑不可笑?
”刀差点从手里滑落。我想起小卖部老板说过,三年前确实有个租客失踪了,
警察查了半个月,最后只在楼下花坛里找到只带血的运动鞋。“而且他跟你一样,
总往我门口看。” 门板震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物撞了,“直到有天夜里,
他撬开了箱子……”“哐当!”隔壁突然传来巨响,像是樟木箱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锁链绷紧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我猛地看向墙壁,
这栋老楼的隔墙薄得可怜,那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听见了吗?” 林姨笑了起来,
笑声尖利得像玻璃摩擦,“它饿了,三年没吃东西了。”水果刀的反光里,
我看见门底的缝隙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地砖的纹路往我脚边蔓延。
那液体带着股熟悉的甜香,和每天清晨飘来的檀香一模一样。
“你烧的香……”我突然明白过来,喉咙像被堵住,“里面掺了什么?”“安神的东西呀。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哄小孩似的,“不然怎么能让它乖乖待在箱子里呢?
你闻着不是挺舒服的吗?”电脑屏幕突然黑了下去,
映出我身后的景象 —— 窗户不知何时开了道缝,夜风卷着片枯叶飘进来,落在键盘上。
而窗台上,赫然放着三炷燃了一半的香,青烟正袅袅地往我鼻子里钻。头开始发晕,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门板上的刮擦声越来越响,夹杂着林姨哼唱的童谣,
那旋律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我扶着桌子站稳,看见蓝布帕子上的指甲盖正在渗血,
滴在地板上,和那暗红色的液体融在一起。“小周,开门吧。”她的声音近在咫尺,
仿佛就在屋里,“箱子里的位置还够,你跟他作个伴,就不孤单了。”我挥舞着水果刀转身,
却看见门口站着个模糊的影子,穿着林姨的红拖鞋,手里拎着半截铁链。而她身后的墙壁上,
赫然有个新挖的洞口,黑黢黢的,像只等待猎物的眼睛。樟木箱的锁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箱盖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04箱盖打开的瞬间,
一股混杂着腐臭与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像被水泡胀的尸体裹着蜜饯。我举着刀后退,
脚腕却被什么东西缠住 —— 低头看去,那方蓝布帕子竟像活物般缠上我的脚踝,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布料渗进裤管,冰凉刺骨。“它等急了。”门口的影子往前挪了半步,
红拖鞋踩在液体里发出 “咕叽” 的声响。这时我才看清,
那影子的脖颈处有圈深紫色的勒痕,皮肉外翻着,和我文档里描写的致命伤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她的脸。月光从洞口漏进来,照亮她耳后那块皮肤 —— 那里没有皱纹,
反而泛着青白色的僵硬,像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的标本。“三年前撬开箱子的人,
不是那个租客。”她突然歪过头,脖颈发出 “咔嗒” 的脆响,“是我。
”铁链拖地的声音从洞口里传来,伴随着指甲刮擦木头的动静。我这才发现,
那洞口直通隔壁的卧室,而樟木箱就摆在洞口正对面,
箱底的滑轮上沾着新鲜的泥土 —— 原来它不是被搬进隔壁的,是从墙里推出来的。
“他总说我做的红烧肉太咸。” 影子突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沾着肉丝的牙,
“还说要跟那个打字员跑,你说该不该勒死?”箱子里的黑暗中突然伸出只手,
五指蜷曲着抓向空气。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块和我一模一样的电子表,表盘碎成蛛网,
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 —— 正是三年前那个租客失踪的时间。“你看,他还在动呢。
” 林姨或者说顶着林姨皮囊的东西拎起铁链往洞口拽,箱里传来骨骼摩擦的闷响。
我这才注意到,铁链的另一端拴着半截腐烂的手臂,袖口别着块发黑的黑布,
和那天在楼下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儿子不孝顺,只知道催我卖房子。
” 红拖鞋在地板上蹭出暗红色的轨迹,“所以我把他也藏进去了,就在他老子旁边,
父子俩作伴多好。”头越来越晕,香里的***开始发作。我看见电脑屏幕自己亮了,
文档里正在自动生成文字,字体歪歪扭扭的,像用血写的:“第七夜,
穿红拖鞋的女人会挖开墙洞。”“她会把新来的租客塞进箱子,
因为箱子里的人需要新鲜的皮肤。”“现在,该换你了。”缠在脚踝上的帕子突然收紧,
我重重摔倒在地。洞口里爬出更多东西 —— 半截断腿,带着婚戒的手指,还有颗眼球,
正死死盯着我。它们都在往樟木箱里钻,像归巢的虫豸。“你写的故事里,
总说凶手会留下破绽。” 影子弯下腰,腐烂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可你没写过,
有时候凶手早就死了呀。”她脖颈上的勒痕突然喷出黑血,溅在我脸上。我这才看清,
那勒痕里缠着的不是绳子,是根粗麻线,
线头还沾着块褪色的红布 —— 和她拖鞋上的牡丹布料一模一样。箱盖完全打开了。
里面没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层层叠叠的尸体,最上面那具穿着我的睡衣,
脸却长得和林姨一模一样。而她的手里,攥着半张撕碎的租房合同,承租人那一栏,
赫然写着我的名字。“你以为是你租了我的房子?”红拖鞋踩在我胸口,铁链缠上我的脖颈,
“是我选了你呀,选你当新的皮囊。”窒息感涌上来的瞬间,我看见洞口深处还有个箱子,
锁扣上贴着张崭新的福字。而箱子旁边,站着个穿着西装的模糊身影,袖口别着块黑布,
正用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神,往洞口外看。05窒息感像潮水般漫过头顶时,
我的视线却穿透了樟木箱的阴影,死死钉在洞口深处的新箱子上。那箱子比樟木的稍小些,
漆成暗沉的朱砂色,锁扣是黄铜的,雕着缠枝莲纹样,
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 不像装尸体的容器,倒像谁家嫁女儿的嫁妆。
更诡异的是箱面上的福字。红得像刚凝固的血,边缘却异常挺括,连折角都压得整整齐齐,
分明是新买的。可这栋楼的墙洞至少藏了三年,哪来的 “崭新” 福字?
“那是给你准备的。”胸口的压力突然减轻,红拖鞋挪开时带起片血污。我趴在地上咳嗽,
看见林姨的影子正往洞口退,腐烂的手指摩挲着新箱子的锁扣,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婴儿,
“每个住进来的人,都有自己的箱子…”铁链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她弯腰从新箱子底下抽出个东西 —— 是本牛皮笔记本,
封面烫金的 “租房登记” 四个字已经磨得模糊。她翻开本子往我面前晃,
纸页间掉出几张照片,最上面那张里,穿西装的男人正对着镜头笑,
袖口的黑布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是第五个。”影子的指甲划过照片上的人脸,
留下道黑痕,“非要查他爸的死因,查着查着,就变成箱子里的人了。
”我这才看清笔记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和电脑文档里自动生成的字体如出一辙:“三月初七,搬来个写小说的,
总说听见墙里有打字声。”“五月廿三,他撬开了老箱子,看见半截戴婚戒的手指。
”“七月十四,新箱子锁好了,福字要选朱砂染的,能镇住活气。
”新箱子突然发出 “咚” 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林姨的影子猛地回头,
脖颈的脆响在洞口里荡出回声:“别闹。” 她从围裙兜里掏出把铜钥匙,
***新箱子的锁孔,“等换了皮囊,就让你出来透透气。”钥匙转动的瞬间,
我闻到股熟悉的墨水味,和我桌上那瓶钢笔水一模一样。紧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从箱里飘出张揉皱的稿纸,落在我手边 —— 上面是我昨天刚写完的章节,
主角正站在老楼的墙洞前,手里攥着半块蓝布帕子。“你以为那些故事是你写的?
”影子的笑声从新箱子里传出来,带着空洞的回响,“是它们教你的呀。
”箱盖突然弹开条缝,露出里面铺着的红绸布,上面摆着套崭新的红拖鞋,
鞋头的牡丹绣得活灵活现,针脚里还嵌着亮晶晶的东西 —— 仔细看去,
竟是无数细小的指甲盖,泛着青白色的光。而红绸布中央,躺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木偶,
眼眶里嵌着两颗黑色的纽扣,正随着箱子的震动轻轻摇晃。木偶的脖颈上系着根红绳,
绳尾拴着把黄铜钥匙,钥匙环上刻着三个字:林秀莲。“她早就死了。
”洞口外传来新的脚步声,穿西装的模糊身影正往这边走,
袖口的黑布在黑暗中飘得像面旗子,“三年前被勒死在樟木箱里,现在的‘她’,
是所有死者的念想拼出来的。”新箱子里的木偶突然抬起头,纽扣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这才发现,木偶的胸口贴着张照片,上面是我刚搬来时拍的证件照,
嘴角还带着对廉价租金的窃喜。“每个箱子都要养个念想。”西装身影停在洞口边,
脸隐在阴影里,只有声音越来越清晰,像贴着我的耳朵,“老箱子养着她丈夫的,
樟木箱养着租客的,新箱子…… 该养你的了。”红拖鞋再次踩上我的胸口,
这次带着新箱子的重量。我看见林姨的影子手里多了把剪刀,
正慢慢剪开我的袖口 ——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黑布,针脚歪歪扭扭的,
和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06剪刀的寒光在月光里晃了晃,
布料被绞开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我盯着袖口那块黑布,针脚歪歪扭扭地爬满布面,
竟和笔记本上 “七月十四” 那行字重合在一起 —— 原来不是针脚像字迹,
是字迹本就用缝衣服的线写的。“看,多合身。”林姨的影子把剪下的布片举到眼前,
腐烂的指尖捏着布角轻轻晃,“每个要进新箱子的人,都得戴这个。
”新箱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箱盖 “砰砰” 撞着箱身,红绸布从缝隙里飘出来,
缠上我的手腕。那些嵌在牡丹绣纹里的指甲盖开始发烫,像无数细小的火炭烙在皮肤上,
烫出串密密麻麻的红痕。西装身影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呼吸带着樟木箱里的腐味。
我能感觉到他正低头盯着我的后颈,那里的皮肤突然变得冰凉,像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他的声音混着新箱子的震动声,“你写的故事里,
总有人在第七夜死。”木偶的纽扣眼睛突然掉了一颗,滚到我手边。借着月光看清,
那根本不是纽扣,是颗被挖出来的眼球,
瞳孔里还映着墙洞的影子 —— 里面赫然站着个穿睡衣的人,
正举着水果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剪刀突然刺进我的胳膊,不深,却足够让血涌出来。
林姨的影子捏着我的手腕往新箱子里按,血珠滴在红绸布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片更深的暗红。“这样就认主了。”她把我的手按在木偶胸口,
照片上的我突然眨了眨眼,嘴角的窃喜变成了惊恐,“它会慢慢变成你,你也会慢慢变成它。
”新箱子的锁扣突然自己弹开,箱盖 “吱呀” 一声掀起。
我看见红绸布底下铺着层厚厚的指甲,长短不一,
泛着青白色的光 —— 原来那些不是装饰品,是从每个死者手上剥下来的。而箱子最底层,
沉着个小小的铜盆,里面盛着半盆黑红色的膏状东西,散发着和香里一样的甜香。
林姨的影子伸手挖了块膏体,往我脸上抹:“这是用他们的骨头磨的,
抹了就能跟箱子长在一起。”西装身影突然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脸往箱里按。
红绸布的腥气钻进鼻孔时,我看见铜盆里浮着张纸条,上面用我的笔迹写着:“第八夜,
新箱子会多出块黑布。”“该进去了。”林姨的影子拖着我的脚踝往箱里拽,
铁链缠上我的腰,勒得肋骨咯咯作响。我看见木偶的另一只眼睛也掉了下来,滚进铜盆里,
溅起的膏体落在我手背上,瞬间长出层灰白色的硬皮。洞口外突然传来鸡叫,
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照在新箱子的福字上。那红得像血的颜色竟开始褪色,
露出底下泛黄的纸 —— 原来不是新买的,是用旧福字重新染的,
褪色的地方能看见模糊的字迹:“光绪二十三年”。“天亮了……”林姨的影子发出尖叫,
腐烂的皮肤在阳光下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快把他塞进去!
”西装身影的脸终于暴露在天光里,竟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只是脖颈处多了圈深紫色的勒痕。
他抓着我的肩膀往箱里推,
我却在他袖口的黑布里看见半张撕碎的照片 —— 上面是年轻时的林姨,
挽着个穿西装的男人,两人胸前都别着红花。新箱子里的木偶突然张开嘴,
发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爸,别推了。”西装身影的动作猛地僵住,
勒痕处突然喷出黑血。我趁机踹开他,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
却在玄关处看见面落满灰尘的镜子 —— 镜子里根本没有我,只有个穿着红拖鞋的影子,
脖颈处缠着根粗麻线,手里拎着把沾血的剪刀。而镜子下方的鞋架上,摆着双崭新的红拖鞋,
鞋头的牡丹绣纹里,嵌着颗亮晶晶的东西 —— 是我的指甲盖。07我盯着镜子里的影子,
喉咙发紧。红拖鞋在镜面上投下歪斜的倒影,粗麻线在脖颈处勒出浅痕,
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倒像是某种标记。鞋架上那双新鞋安静地待着,
牡丹绣纹里的亮点在晨光中闪了闪 —— 确实是我的指甲盖,
边缘还留着上周剪指甲时不小心弄出的缺口。“你跑不掉的。”西装身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带着种奇异的疲惫。我转身时,他正用袖口擦拭脖颈,那里的勒痕淡了许多,
更像条褪色的旧伤疤,“天亮只是暂时的。”林姨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墙洞口只剩下那只樟木箱,箱盖虚掩着,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旧衣服。阳光穿过窗棂照进去,
能看见布料上绣着和拖鞋相同的牡丹图案,针脚细密,不像是男人会穿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