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圣堂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向不远处的晚风画廊走去。
若要说外城区最冤枉的事，非特弥丝一事莫属了。
在内城区受尽屈辱，被人排挤的天才画家，自从自我放逐到外城区后，她便精神失常，整天把自己关在画廊里画耶稣圣像。
季相禺懂她这种感受，曾经在内城区高高在上，受尽阿谀奉承，一时风光无限；如今却身陷囹圄，背负着骂名与侮辱，简首是云泥之别。
她这样有才气有傲气的画家又怎么会甘心，可是又无能为力。
所以，她只能视信仰为救赎，渴望公正的裁决到达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迟迟不来呢？
季相禺不禁在心里发问。
或者说，只靠所谓的信仰，那一天几乎永远不可能到来。
他自己轻蔑地解答道。
那未免也太可怜了。
季相禺向远处的晚风画廊望去，紫眸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悯。
他总是这样，矛盾得要死，轻视又怜悯一切，把自己供奉成自己的神明。
季相禺摇摇头，抛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快步向晚风画廊走去，准备粗略了解一下情况。
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推开门的那一刻，他还是被震撼到无法言语。
成千上万张耶稣圣像铺天盖地，裱装好的，未描边的，半成品的，散落得到处都是，成千上万张栩栩如生，成千上万双眼睛慈爱地望着他。
他望向祂的信徒，那跪坐在无数中圣像中，口中念念有词，披头散发，形容槁枯，仍在执笔绘画的女画家。
她偶尔抬起头，从杂草般的长发里可以窥见她的双眼，那是一双多么可怕的眼睛——带着愤与恨，带着不甘，满是红血丝，她望不见未来的福音。
画廊内几乎无法落脚，季相禺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向这个疯掉的画家，眉头微颦，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想要让她恢复正常的话，正常的话术疗法指定是没用了，她现在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听得进话的样子。
那么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替她平冤了，问题是他根本不清楚这桩案子具体的来龙去脉。
喂，死脑快想！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无语的发现原主记忆里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真是服了。
“那个……小季，你怎么了？”
赫什小心翼翼地看向莫名其妙正在自己砸自己脑袋的季相禺。
这兄弟他很熟，他俩都是精神病，区别就是他被送进医院看过病了，稍微缓解了一些；而季相禺纯粹靠的是自己缓过来的，这会儿不会是精神病发作了吧。
赫什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火速把他敲晕，然后绑到机车上，送到内城区的医院去。
“头痛，以毒攻毒而己。”
季相禺转头，打量着这个意外的来客。
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他当然认得面前的男人，赫什.柏恩，车队阿克琉斯之蹱的副手，拥有精神系的异能，擅长读取、修改记忆。
“哦。”
赫什松了一口气，话锋一转，“你好好的怎么突然到画廊来了。”
季相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瞥了对方一眼，发现赫什并未在意，只是一边自顾自的把拎着的包里的饭盒拿出来，一边自言自语：“要不是老大……”他的老大……季相禺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记忆，是珂.伊卡洛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她经常带着车队帮忙，外城区的部分物资也是他们车队帮忙运输的。
他又看着眼前赫什摆饭盒的行为，一时心里有了判断，大概是珂安排他来送饭的，防止特弥丝饿死。
季相禺转而又望向仍在绘画的特弥丝，不过，她也不可能饿死就是了，她的周围摆满了附近的居民送来的食物。
这里暂时己经了解完毕了，没必要再过多的停留了，况且这里还有一个和原主熟悉的人。
季相禺转身便要离开。
“小季，”赫什突然喊住他。
不会怀疑到我皮下换了个芯子吧。
季相禺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身体一僵，脚步暂缓，转过身来，脸上扯出一抹微笑：“怎么了，赫什哥？”
他对上对方深紫色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可那双眼平静得很，他从里面看不出一点波动。
赫什只是抬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他几眼，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没什么，只是想问你午饭吃了没？
今天带了不少，可以一起吃。”
“不用了，赫什哥。”
季相禺微微放松下来，冲他挥挥手，“我一会儿出去吃。”
“好的，那我不强留你了。”
赫什笑笑，“老大叫我等特弥丝吃过了再走，就不送你去饭馆喽。”
“行啊。”
季相禺向画廊外快步走去，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赫什捏了捏耳朵边坠着的子弹装饰，然后露出了略微有些疑惑的神情。
不应该啊，不对啊，唉，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多想了吧。
赫什目光从他的背影又落回眼前的饭菜，招呼一旁的女画家：“来吃饭了。”
季相禺向附近的饭馆走去，额头上己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刚才赫什应该对他发动了读取记忆的异能，但是估计没有察觉到异常。
好在……他摸向腰间盒子里的塔罗牌，刚才转身时他便把这张牌捏在手里，现在看来，这张愚人牌在无形之中似乎替他起到了掩护的作用。
结合牌意来看愚人牌的作用就是……季相禺思索着。
“就是让你自己成为纯白的一张纸，让别人成为鲁莽的傻子。”
一段带着笑意柔和的女声在季相禺耳边突然响起，接上了他脑中的思考。
对，因为纯白无瑕，所以一切都看不到，所以赫什才……不对，“是谁？”
季相禺猛的扭过头，看见了边上一位笑语晏晏的女子。
她生得很好看，金发碧眼，但莫名其妙的给季相禺一种熟悉感，左眼下方点缀着一大一小的两颗痣，如同泪水一般，看上去圣洁又易碎。
“我啊，你都不认识啦。”
金发少女朝他眨眨眼，“真是让人家好伤心呢～”季相禺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再次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少女，再次确认了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
“我不认识你。”
季相禺环顾西周，见没人，陡然抬高音量，“你是谁？
知道点什么？”
“看来是真的忘了我呢，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哦～”少女有些不满地撇撇嘴，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纪湘夷～至于你问我知道点什么，”纪湘夷假装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啊～”季相禺心中警铃大作，他望向纪湘夷，眼里的警惕意味浓重。
奇怪的是，纪湘夷似乎十分了解他的心中所想，朝他歪头一笑：“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哦。
恰恰相反，我可以帮助你的。”
“帮我什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季相禺不为所动，但确实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任何敌意。
他暗暗夹起了牌，准备用牌让她说实话。
“当然是帮你拯救世界啦。”
纪湘夷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以为然的挑挑眉：“当然信不信随便你了。
安啦，你的牌对我是没用的。”
季相禺最终还是收回了牌，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声音干涩：“你能怎么帮我？”
“当然是……你猜～”纪湘夷依然笑眯眯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快去饭馆吃午饭吧，趁现在或许还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呢。”
季相禺往前走了两步，刚刚问她一起吗。
一转身却发现纪湘夷早不见踪影了，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幻想而己。
不过这当然不可能是幻想，季相禺十分笃定，他感觉得出那是个真人的气息。
只是她为什么可以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还可以了解自己心中所想，或许是某种异能吧。
等下次见面再问问她好了。
纪湘夷说得对，趁这个时间，去饭馆里吃顿午饭，能听到不少消息。
季相禺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加快脚步，走向饭馆。
饭馆的大门被推开，一阵风***响起，嘈杂的人声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