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把最后一件真丝衬衫挂进橱窗时，李哲的微信刚好弹进来：“晚晚，下班了吗？

妈炖了排骨，让我接你回家吃饭。”夕阳透过玻璃落在手机屏幕上，暖融融的。

我对着屏幕笑了笑，回了句“马上就好”。和李哲处了三年，他总说我是小太阳，

其实他才是那个会把“我妈说”挂在嘴边，却总在细节里藏着温柔的人。

他会记得我不吃葱姜，每次外面吃饭都提前跟老板叮嘱；会在我服装店盘点到深夜时，

拎着热奶茶在街角等我，袖口沾着他白天在单位写材料的墨水印。街坊邻居都说我好福气，

李哲是县城里少有的大学生，考了公务员，人又周正。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藏了个秘密——我爸走的时候留了三套拆迁房，还有笔不算少的存款。我没告诉李哲，

是怕他觉得我物质，更怕他那住在老城区菜市场隔间的家人多想。“林老板，关门啦？

”隔壁花店的姐探出头，“又跟小李约会去？”我笑着锁门：“嗯，阿姨叫吃饭。”“啧啧，

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亲，”她打趣道，“啥时候喝你们喜酒啊？”我心里甜滋滋的，

脸上却发烫：“快了，正商量着呢。”李哲的车就停在巷口，白色的大众，

是他工作三年攒钱买的二手代步车。我坐进副驾，他立刻递过来一瓶温水：“刚凉好的，

喝一口。”“今天怎么突然叫我去吃饭？”我拧开瓶盖问。他发动车子，

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我妈说，该谈谈结婚的事了。”我心跳漏了一拍，

假装看窗外：“哦，都听你的。”“晚晚，”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有点汗，

“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你说。”“我妈跟我姐商量了，”他语气犹豫，

“彩礼的话，想让你出二十万。”我愣住了：“二十万？”不是说好了意思意思吗？

他赶紧解释：“你别多想，我妈不是贪财。你看啊，我姐还没嫁人，家里老房子也该翻修了，

这钱就是走个过场，等咱们结了婚，我立马偷偷给你转回去，一分不少。

”“可是……”我有点为难，倒不是拿不出，只是这数目确实超出预期。

“我知道这让你受委屈了，”他眼眶红了，“但我妈拉扯我跟我姐不容易，

她就想在亲戚面前撑个面子。晚晚，就当帮我一次，行吗？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这点小事，忍忍就过去了。“行，

”我咬咬牙，“我明天去取。”李哲立刻笑了，用力抱了我一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晚晚，谢谢你。”他家就在菜市场后面的老巷子里，一路走过去都是鱼腥和烂菜叶的味道。

张翠花，也就是我未来的婆婆，已经在门口等了，系着个沾了油渍的围裙，

看见我就笑得满脸褶子：“哎呀，小晚来啦！快进屋，排骨刚出锅。

”李哲的姐姐李娟瘫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抬头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里的打量让我有点不舒服。客厅很小，摆着个掉漆的红木桌，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张翠花一个劲给我夹排骨：“小晚多吃点，看你瘦的。”“谢谢阿姨。”“一家人，谢啥，

”她话锋一转，“小哲跟你说彩礼的事了吧？二十万，不算多吧？咱们这儿嫁女儿，

条件好的都陪嫁车陪嫁房呢。”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吭声。李哲赶紧打圆场：“妈，

晚晚都答应了。”“答应了就好，”张翠花笑得更欢了，“我就知道小晚是明事理的姑娘。

对了，小晚啊，你家那拆迁房……房产证上写的谁的名字？”“写的我妈的，”我如实回答，

“不过我妈改嫁去南方了，房子一直空着。”“空着多可惜，”她眼睛亮了，“要不这样，

等你俩结了婚，把房子过户给小哲一套？以后有了孩子，上学也方便。”我愣住了，

李哲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给我使眼色。“阿姨，那房子是我爸留给我妈的念想，

”我尽量让语气委婉，“恐怕不太方便。”张翠花的脸立刻沉了下去，

筷子往桌上一拍：“怎么就不方便了？你嫁给我家小哲，你的东西不就是他的东西？

我看你这姑娘，心思不正啊！”“妈！”李哲喊了一声，“吃饭呢，说这些干啥！

”“我不说？等生米煮成熟饭，她把房子都转移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张翠花嗓门越来越大，“我早就打听了，她家那三套房子值几百万！

让她拿二十万彩礼怎么了？给我家小哲一套房怎么了？”李娟也跟着帮腔：“就是，

我弟可是公务员，多少姑娘排着队想嫁！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脑子嗡嗡响，

原来他们早就打听好了我的底细？难怪开口就要二十万，还惦记着我的房子！

“我吃饱了”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哎，你去哪儿？

”李哲追出来。“李哲，”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冷下去，“这婚，我不结了。”他急了，

拉住我的胳膊：“晚晚你别生气，我妈就是老糊涂了，

她不是那个意思……”“她是什么意思，我听得很清楚。”我甩开他的手，“你们家，

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我没有！”他急得跳脚，“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房子！

”“那二十万呢？”我盯着他的眼睛，“也是***意思，跟你没关系？”他避开我的目光，

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三年的感情像个笑话。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张翠花的骂声：“装什么清高！离了我儿子，看你能找到更好的！一个没爹的丫头，

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夜风吹在脸上，有点凉。我掏出手机，

点开早上没听完的录音——那是我去银行取钱时，无意间录下的。

里面是张翠花和李娟的声音，尖酸又刻薄：“……那丫头傻得很，李哲说啥都信。

二十万彩礼必须要，她那三套拆迁房才是大头！”“妈，万一她不乐意呢？”“不乐意？

等领了证，怀了孕，她还能翻天？到时候让李哲哄着她，把房子过户一套给我大孙子，

剩下的……”录音到这里断了，但后面的话，我已经能猜到了。我站在路灯下，

看着手机屏幕里我和李哲的合照，他笑得一脸温柔。原来所有的体贴和温柔，

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我深吸一口气，删掉了合照，然后点开通讯录，

找到一个几乎快被遗忘的名字——那是我爸生前的律师。“王律师，”电话接通的瞬间，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挂了电话，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突然笑了。李哲，张翠花，还有你那个宝贝女儿。你们想要彩礼？想要房子？行啊。我给。

但这账，咱们得慢慢算。『二』订婚宴定在县城最体面的酒楼，李哲家请了满满二十桌，

张翠花穿着新买的玫红缎面旗袍，见人就拉手炫耀：“我家小哲有出息，娶的媳妇也懂事，

彩礼一分不少！”我穿着李哲前几天陪我挑的米白色连衣裙，坐在主位上，

看着他给各位亲戚敬酒，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有人起哄让我讲讲和李哲的恋爱故事，

我拿起话筒，声音清冽：“故事不长，就是想提醒大家，

待会儿有个惊喜要送给我未来的婆婆和未婚夫。”张翠花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

还跟我玩神秘。”酒过三巡，张翠花果然按捺不住，抢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各位老少爷们，

今天借这个场合，我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晚这姑娘不错，就是命苦，没爹疼。

我们李家呢，也不是那小气的，彩礼就按之前说的二十万——”她话锋突然一转，

眼睛瞟着我：“不过呢，我寻思着，小晚家那三套拆迁房空着也是空着，

不如过户一套给小哲，就当是给我们老李家留个后。还有啊，我昨天跟小哲他姐商量，

觉得二十万彩礼还是少了点，毕竟小哲是公务员，将来前途无量，再加十万，凑个三十万，

也让我们在亲戚面前抬得起头。”满座哗然。李哲的脸瞬间白了，拉了拉他妈：“妈，

你说啥呢！”“我说实话！”张翠花甩开他的手，指着我鼻子，“林晚，你要是识相，

就痛快点答应！不然这婚，我看也别结了！你一个没爹的丫头，能嫁给我儿子，

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我看着李哲，他避开我的目光，

嘴唇嗫嚅着：“晚晚，我妈她……她就是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三十万确实太多了，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商量？

商量着怎么把我家的钱一点点刮干净吗？我笑了，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播放键。

张翠花尖酸的声音立刻在酒楼里炸开：“……那丫头傻得很，李哲说啥都信。

二十万彩礼必须要，她那三套拆迁房才是大头！等领了证生米煮成熟饭，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实在不行就让她怀个孕，到时候母凭子贵？我呸，是子凭母贵，她的房子还能跑了？

”紧接着是李娟的声音：“妈你真厉害，到时候我也能跟着沾光，让林晚给我买个金镯子！

”最后是李哲的声音，低低的，却字字清晰：“知道了妈，我会跟晚晚说的，她心软，好哄。

”录音结束，整个酒楼鸦雀无声。张翠花的脸从红到白，再到青，像块调色盘。

她猛地扑过来想抢我手机：“你个小***！居然敢算计我！”我侧身躲开，她扑了个空，

摔在地上，旗袍开叉处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秋裤，引得众人一阵低笑。

李娟尖叫着冲上来：“我撕烂你的嘴！”我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李哲下意识地想拦，

却被李娟一把推开：“哥你别护着她！这个骗子！”就在李娟的爪子快要抓到我脸时，

我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比刚才的录音还震耳。“我是不是骗子，

录音里说得很清楚。”我盯着捂着脸发懵的李娟，“但你们一家是吸血鬼，是无赖，

现在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李哲猛地冲过来，指着我鼻子骂：“林晚你太过分了！

那是我妈我姐！你怎么能打她们！”“我过分？”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无比陌生，

“李哲，你妈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你在哪？你姐要撕我的时候，你在哪？

你跟你妈合起伙来骗我的时候，你又在哪？”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突然恼羞成怒，

扬手就朝我打来：”你这个不懂事的女人！我妈养我不容易！”我没躲，

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手落下来。“啪！”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我半边脸瞬间麻了，

嘴角渗出血丝。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李哲也愣了，看着自己的手，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了我。我抹了把嘴角的血，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李哲，

”我一字一顿地说，“这一巴掌，彻底打醒我了。

”我从手指上褪下那枚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订婚戒指，狠狠砸在他脸上：“这婚，不结了。

你们李家的富贵，我高攀不起。”说完，我转身就走。张翠花突然从地上爬起来，

抱住我的腿嚎啕大哭：“你不能走！你骗了我儿子的感情！你要赔偿我们！三十万彩礼，

一分都不能少！”“放开。”我的声音冷得像冰。她不撒手，反而更用力了：“家快来看啊！

这个女人骗婚！骗了我们家三十万彩礼！还想跑！”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说我看着老实，没想到是这种人。我弯腰，一把揪住张翠花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着我。

她疼得嗷嗷叫，李哲和李娟想上来拉，被我眼神里的狠劲吓住了。“第一，彩礼我一分没拿

，”掏出手机，点开转账记录，“这是我昨天取二十万的凭证，但我根本没给你们，

全程有银行监控。”“第二，谁骗谁，录音里听得清清楚楚。”我把手机举高，

让周围的人都能看见录音界面，“需要我再放一遍，让大家听听你们是怎么算计我家产的吗？

”张翠花的哭声戛然而止，脸灰得像锅底。“第三，”我甩开她的头发，拿出纸巾擦了擦手，

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从今天起，我林晚跟你们李家，一刀两断。再敢纠缠，

我不介意让全县城的人都看看你们的真面目。”说完，我挺直脊背，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酒楼。刚到门口，就撞见了隔壁花店的姐，她看着我红肿的脸，

急得眼圈都红了：“小晚，你没事吧？这群人太不是东西了！”“没事，”我朝她笑了笑，

“看清了就好。”回家的路上，李哲的电话轰炸个不停，我直接拉黑。微信里，

他发来一长串道歉的话，说自己是被他***的，说他还是爱我的。我看着那些字，

只觉得恶心。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服装店的门，

张翠花就带着李娟和几个七大姑八大姨堵在了门口。她手里拿着个破锣，

一边敲一边喊：“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个女人，林晚！骗我儿子的感情！骗婚骗钱！

我们家李哲那么好的条件，被她耽误了！”李娟举着我和李哲的合照，

故意用马克笔在我脸上画了个叉：“就是她！表面清纯，实则是个狐狸精！

”店里的客人被吓跑了，我站在柜台后，冷冷地看着她们表演。“张翠花，

”我拿起手机开始录像，“你们这是寻衅滋事，我已经报警了。”“报警？你吓唬谁啊！

”张翠花梗着脖子，“警察来了我也这么说！你骗了我们家的人，就得负责！”很快，

警察真的来了。张翠花一见警察，哭得更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我骗婚。

我把录音和转账记录给警察看，又点开刚才录的视频：“警察同志，

她们一大早就在我店门口闹事，影响我做生意，还诽谤我，你们可以调取周边监控。

”警察了解清楚情况，警告了张翠花几句，让她们赶紧走。张翠花不甘心，

被警察架着往外拖的时候还在骂：“林晚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闹剧结束，

店里一片狼藉。我让店员先下班，自己坐在空荡荡的店里，看着窗外发呆。脸还在隐隐作痛，

心里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傍晚时分，我关了店，想去酒吧喝点酒。刚走到酒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