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的珊瑚色指甲敲着屏幕,在”客户满意度“图表上划出刺眼的红叉。
"林晚的方案,甲方说像精神病画的。
"会议室爆发出刻意压低的笑声,小吴的马尾扫过林晚的笔记本,上面贴着张便利贴:疯子也配做设计?
录音笔在桌上跳动,像颗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林晚数着陈薇指甲上的磕损——共三道,左手中指两道,无名指一道,和昨天她在茶水间剪辑音频时抓桌子的痕迹吻合。
"道歉。
"老板的金表压在她的设计稿上,表冠硌出褶皱,"别让你的病影响团队。
"病。
这个字像根细针,扎进她锁骨下方的旧疤。
那是十七床大姐发作时抓的,在她决定”装疯“的第三十七天。
"好的,王总。
"她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故意让袖口滑下,露出腕间的住院手环。
会议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小吴的笑声卡在喉咙里,陈薇的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晚低头收拾文件,指尖划过录音笔的开关——今早她在里面藏了张空白内存卡,真正的录音笔在另一件外套口袋里。
楼道里,小吴的咖啡泼在她的设计稿上时,故意尖叫:"啊!
别碰我!
"人群瞬间围过来,林晚看见周芳的儿媳站在人群里,正用手机拍视频。
咖啡渗进纸张,晕开的墨迹像极了精神病院墙上的涂鸦。
"对不起......"她弯腰捡文件,趁机将伪造的药品说明书塞进对方的包袋。
周芳儿媳惊呼着后退,高跟鞋踩中她故意留在地上的药片——那是用维生素C磨成的粉末。
暮色浸透城中村时,震楼器的震动频率变成每秒两次。
林晚趴在马桶上干呕,胆汁灼烧着喉咙,镜中的人眼底布满血丝,发际线新添的白发在浴霸下泛着银光。
她摸出藏在水箱的安定片,却在听见脚步声时迅速换成维生素——三楼的脚步声停在她门前,是周芳在偷听。
铁门被撞开时,她正对着监控整理头发。
母亲的玉镯砸在衣柜上,那是用她去年的年终奖买的,此刻磕出道裂纹。
"密码。
"母亲将银行卡拍在桌上,卡面还沾着弟弟的薯片碎屑。
"那是我买药的钱。
"林晚盯着弟弟手里的棒球棍,那是她用第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棍子挥向床头柜时,她看见父亲的遗照被震得歪向一边,玻璃相框里的自己穿着白衬衫,笑得像个正常人。
"买药?
"弟弟踢翻药瓶,白色药片滚进她的拖鞋。
他忽然弯腰,抓起她藏在枕头下的病历本,封面的”精神分裂症“刺得人眼疼,"装病装得挺像啊,骗得全家都以为你疯了——""啪!
"母亲的耳光来得猝不及防。
林晚的脸偏向一侧,尝到嘴角的血腥味。
母亲的手在发抖,不是愤怒,是恐惧——和今早楼道里的周芳一样的恐惧。
手机在此时响起。
催债公司的机械女声传来时,弟弟的脸瞬间惨白。
母亲抢过手机,听见对面说"您女儿在我们平台贷了三万"时,玉镯”当啷“掉在地上。
林晚弯腰捡起碎片,锋利的边缘划过掌心,忽然想起上个月弟弟借走身份证时,曾说”学校要填家长信息“。
"不是我借的。
"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弟弟后退半步,撞翻了桌上的摄像头。
镜头旋转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嘴角渗血,眼神清亮,像极了住院时见过的、清醒的疯子。
深夜十二点,林晚坐在阳台擦摄像头。
周芳家的灯亮了又灭,震楼器的噪音变成每秒三次。
她摸出从医院顺来的安定片,碾成粉末时故意对着镜头张开掌心——白色粉末落在窗台上,像极了真正的抗精神病药物。
李婶的身影出现在楼道监控里。
她鬼鬼祟祟地翻着垃圾桶,捡起林晚故意丢弃的药盒,凑近路灯查看。
林晚数着她的睫毛颤动次数,首到看见对方突然转身跑回六楼,嘴角才慢慢咧开——伪造的说明书上,”过量服用可致幻觉“的字样用红笔圈了三遍。
夜风带来陈薇的香水味——对面楼的设计公司还亮着灯。
林晚打开电脑,调出上午会议的录音。
波形图在屏幕上跳动,她的指尖悬在”辱骂“片段的断层处,忽然想起陈薇涂着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指,和周芳泼在她床单上的红墨水,真是像极了。
鼠标轻轻一点,断层处被接入段电流杂音。
现在,这段录音听起来像极了信号中断时的自然失真。
她保存文件,取名为”王总讲话录音“,附件里还藏着另一个文件——小吴去年抄袭她方案的原始设计稿。
窗外惊雷炸响。
林晚摸出弟弟摔碎的药瓶,将维生素C片倒进马桶冲掉。
水箱里浮出张纸条,是她今早写的:第三步:让他们相信,我真的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