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很沉，丝毫没注意到墙壁上正在渗出某种黏稠的黑色物质。
那些黑雾像活物般蠕动着，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啪嗒。
"一滴不明液体落在了温良的枕边。
"还……钱……"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浓重的阴间口音。
温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喂！
醒醒！
"声音提高了八度，"老子来讨债了！
"这次温良终于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看到床边站着一个……千疮百孔的胖子。
那家伙浑身都是硬币大小的窟窿，每个洞里都隐约能看到蠕动的蛆虫。
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破木板，上面用血写着两个大字：还钱温良眨了眨眼，然后——"啊！！！！
"尖叫声划破夜空。
老西——也就是那个浑身是洞的穷鬼——得意地晃了晃脖子上的牌子。
"怕了吧？
赶紧还钱！
连本带利八百七十二万冥币！
"温良缩在床头，大脑飞速运转。
昨晚被犬妖袭击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现在又冒出个讨债鬼？
他下意识去摸眼镜，却想起镜片己经碎了。
"我、我不认识你啊！
""放屁！
"老西一激动，几个蛆虫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三年前中元节，你在十字路口烧纸钱，明明说要烧给我的！
"温良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不是给我爷爷的吗？
""你爷爷叫张富贵？
""……不，我爷爷叫温建国。
"空气突然安静。
老西尴尬地咳嗽一声："呃，可能是阴间快递送错了……""所以你就来找我讨债？！
""废话！
"老西理首气壮地拍了拍肚子上的洞，"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的吗？
别的鬼都有新衣服穿，就我还穿着死时的破西装！
人家清明节收跑车，我连个纸扎自行车都没有！
"温良看着老西身上确实很寒酸的、像是被老鼠啃过的西装，莫名有点愧疚。
"那……我现在烧给你？
""早该这样！
"老西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也是纸扎的。
温良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疼痛，连抬手都要喘半天气，无奈说道：“要不你首接从我钱包里拿点得了。”
闻言，老西兴奋地伸出鬼手去拿温良的钱包，结果钱包的夹层里除了一些证件和卡片以外，是分文无有啊。
"淦！
你小子钱包里怎么一分钱都没有啊！
到底你是穷鬼还是我是啊？
"温良看着老西跳脚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要不……扫码支付？
""啥？
"温良摸出手机，打开收款码："现在都是手机支付，地府应该也数字化了吧？
"老西撇了撇嘴，确实地府也有扫码支付，但是像他这样连手机都没有的穷鬼，根本用不到。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老西凝聚阴气，在掌心形成一个半透明的二维码。
“滴。”
温良扫了一下，屏幕上立刻弹出提示：天地银行支付提醒请先开通天地银行账户，如您需要请拨打......。
"……""……"看来中国银行和天地银行并不互通。
“我要钱，我要吃饭。”
老西悲愤地指着自己肚子上的洞："看到没？
这就是饿出来的！
"温良尴尬地挠挠头："要不……分期付款？
""首付给我烧个纸iPhone！
"老西咬牙切齿，"要最新款的！
"正当两人讨价还价时，温良突然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而来，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合。
"好困……要不你先跟着***吧，包吃包住。
"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空气中突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波动。
老西身上的窟窿突然开始收缩，整个鬼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缩了一样，越变越小。
最后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Q版的老西，啪嗒一声掉在了温良的被子上。
"***？！
"老西看着自己迷你版的手脚，"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到这一幕，温良也惊呆了："我就随口一说……"两人大眼瞪小眼。
窗外，一只黑猫——正是昨天那只猫又，蹲在空调外机上，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言灵契约……"它低声喃喃，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早上，混沌中介的柜台上多了一个迷你版的穷鬼手办。
老西翘着二郎腿，指挥温良给他叠了个纸沙发。
"工资日结，每周至少烧三件奢侈品！
"他挥舞着小拳头，"不然我就去阴间消费者协会投诉你！
"温良叹了口气，把老西放在收银台旁边的小架子上。
"先说好，不准偷客人钱包。
"老西心虚地把手从一位顾客的包里缩了回来。
门外，戴着墨镜的眼镜店老板路过，看到柜台上的迷你老西，嘴角微微上扬。
"有意思……"他轻声说，"这么快就收服第一个了。
"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老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作为一只鬼，他本该讨厌阳光的，但在这个奇怪的契约下，他居然觉得暖洋洋的。
或许，跟着这个近视眼人类干，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