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按住被夜风吹乱的宣纸，发现方才抄录的《般若经》偈语正在发生诡异变化——"色不异空"的"空"字笔画如同活蛇般扭动，墨迹沿着宣纸纤维渗出猩红。
烛火毫无征兆地变成幽绿色。
老法师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紫檀木镇纸在经卷上压出深深凹痕。
他闻到某种甜腻的腐坏气息，像是盛夏时节搁置在佛龛后的贡梨，果肉在香灰里发酵出带着酒味的糜烂芬芳。
这气味与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重合——西行前夜，太宗皇帝亲赐的饯行宴上，琉璃盏中的葡萄酒也曾蒸腾出相似的气息。
彼时尉迟敬德将军的佩剑突然出鞘半寸，在烛光下映出他身后虚空中的八爪阴影。
"吱呀——"北侧经橱第三层传来细微响动。
玄奘转身时，袈裟下摆扫落案头青瓷笔洗，碎裂声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刺耳。
他看见那卷来自天竺的《大毗婆沙论》贝叶经正在自动展开，棕榈叶制成的书页相互摩擦，发出类似指甲刮蹭棺木的声响。
这让他想起车迟国斗法时，虎力大仙剖腹取出的那卷人皮《黄庭经》，在烈日下暴晒发出的"咯吱"声。
当他的指尖触到经卷夹层时，突如其来的灼痛感令呼吸骤停。
一片薄如蝉翼的人皮从夹缝中滑出，在烛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皮膜表面布满青色脉络，细看竟是微缩版的《楞严咒》经文。
阁外惊雷炸响的刹那，他瞥见皮膜边缘有处不自然的褶皱——正是当年在凌云渡口，接引佛祖的无底船桨划过他掌心留下的疤痕形状。
人皮突然紧紧吸附在掌心，那些血管状的纹路随着体温开始蠕动。
玄奘想要甩开这邪物，却发现整条右臂仿佛被钉在案几之上。
汗珠顺着鼻梁滑落，在接触人皮的瞬间蒸腾起淡淡血雾。
四行血字在皮膜表面浮现时，他听见虚空中有女子轻笑——与女儿国太师宣读婚书时的笑声如出一辙。
"六尘不染能归一万劫安然自在行莫道真经渡苦海原是金蝉蜕骨衣"腕间佛珠毫无预兆地绷断，十八颗檀木珠滚落青砖地面。
第三颗珠子撞上青铜灯台，裂痕中钻出半透明的百足蜈蚣。
这生物周身泛着琉璃光泽，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