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经理扶了扶金丝眼镜，电脑冷光在他脸上洇出青灰："2015 年 3 月 6 日，赵强向元建国先生转账五十万元，附言是......" 他喉结在挺括的衬衫领间滚过半寸。
“念。”
元宇的指甲掐进掌心，嘴角的弧度像道未愈合的疤。
"‘13 号孩子抚养费’。
" 经理递来的单据边角粘着片枯槁的银杏叶，叶脉呈诡异的螺旋状。
元宇腕间的银镯陡然发烫 —— 那是 2015 年小满送他的十九岁生日礼物，内侧刻着 "哥，平安"，小满的字迹娟秀如兰。
晨光穿过菱形玻璃幕墙，在单据上洇开银杏状的光斑。
元宇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那盆枯死的银杏，老头子总说："这树能把光阴锁进年轮里。
" 他鬼使神差地将枯叶夹进文件袋，叶脉纹路竟与卷宗里白骨旁的血迹轮廓严丝合缝。
铁桌沿的手铐磕出脆响。
赵强枯瘦的手腕在钢制铐环里挣扎，浑浊眼球迸出血丝盯着元宇："那笔钱... 是替你爸给小满的！
" 话音未落他突然佝偻着背剧烈咳嗽，暗红血沫溅在审讯笔录上，洇成一朵锈色的花。
“我爸三年前就死了。”
元宇扯开领带，锁骨下方的旧疤在灯光下泛白 ——2015 年追老拐时，对方用匕首划的。
他至今记得老拐的嘶吼：“你爸才是幕后黑手！”
赵强突然梗着脖子首起上身："2014 年孤儿院篝火晚会！
"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吞咽某种腐坏的秘密，"你爸喝醉了抱着我说，小满是他和院长女儿生的..."铁门骤然被撞开。
陈默的作战靴在瓷砖上划出刺耳声响，手中泛黄明信片的邮戳模糊可辨 ——2015 年 3 月 5 日江城邮局。
收件人栏 "江雪" 二字被水渍晕染，背面铅笔字迹力透纸背："13 号孩子"。
元宇的手指突然发抖。
这个署名 "山" 的笔体，与父亲日记里签署 "江远" 时的铁画银钩，像孪生的幽灵。
解剖刀在第七节胸椎上方悬停三秒，冷光在林夏眼下青黑的阴影里碎成冰碴。
"16 岁坠落伤吻合，但 ——" 橡胶手套撕裂声刺破换气扇的嗡鸣，她的指尖戳向耻骨联合面，"骨龄检测显示至少 28 岁。
"哐当—— 元宇手中的搪瓷杯在瓷砖上绽开褐色蛛网。
他盯着 DNA 报告上猩红的 "同卵" 签章，耳畔突然响起 16 岁小满哼着跑调的《银杏色的你》，用手术刀在课桌刻下孪生宣言的声音。
2014.12.21雪粒子撞在窗玻璃上，像撒落的骨殖。
父亲带着雪粒子和劣质白酒的气息撞开门，福利院青铜徽章在他汗湿的衣领上磕出钝响 —— 当年以为是扶贫纪念品的纹路，此刻正与尸骸顶骨上阴刻的 "惊蛰" 二字完美咬合。
元宇踢开满地银杏叶，父亲的旧日记本从书柜滑落。
2014 年冬至的那页被红笔圈出，父亲苍劲的钢笔字刺入视网膜："与老拐达成协议：13 号孩子由我抚养，款项走福利院账户。
"泛黄照片里，穿藏青风衣的男人搂着戴青铜饕餮面具的同伴立在银杏林前，背景中两个穿靛蓝校服的少女如出一辙的侧脸正被风掀起刘海。
指尖抚过照片，元宇突然捏住面具人残缺的无名指 —— 这与卷西档案里 "江远" 的尸检报告完全吻合。
他颤抖着翻开笔记本末页，父亲日记末的 "江远" 签名，与警校档案留存的笔迹判若云泥。
车载蓝牙突然炸响，养老院的王护工带着哭腔："元警官！
苏晴的帆布包夹层......" 信息跳出的瞬间，元宇的指节叩在方向盘上发出闷响 —— 照片里小满拽着穿中山装男人的衣角，男人右眉那片银杏叶状的暗红色胎记。
引擎轰鸣声撕裂雨幕，雨刷疯狂摆动着扫过十年前的警戒线。
后视镜映出额角的旧疤，与照片里男人后颈的青龙纹身形成诡谲的拼图。
车载广播突然切入走调的《虫儿飞》童谣，小虎教小满唱歌时的奶音突然在颅内炸响，每一个音符都化作扎进神经末梢的钢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