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暴雨天接了个城北的单子。话刻他的小电驴正以45度倾斜角漂移过十字路口，保温箱里的麻辣烫在身后划出一道油亮的抛物线。

"您有新的饿了么订单——"手机提示音混着雷声炸响。

"接你大爷！"他单手扶把掏出手机要关软件，迎面刺来的远光灯把瞳孔照得雪亮。价值三百万的宾利慕尚在积水上划出优雅的弧线，后视镜堪堪擦过他翘起的外卖箱。

车身贴着的"实习"标在雨幕里忽明忽暗，林小满依稀听见女司机尖叫着"刹车在哪"，整个人已经随着电驴撞向护栏。失重感袭来的刹那，他死死护住胸前挂着的女友照片——那姑娘上周刚嫁给了健身房教练。

"噗通！"

混着柴油味的河水灌进口鼻时，林小满还在想那碗摔碎的麻辣烫。藤椒油的香气突然被浓烈的腥咸取代，青灰色的运河波涛里，他看见黛青色裙裾如鱼尾般掠过眼前。

......

"这登徒子居然摸我腰带！"

清脆的巴掌声惊飞了桅杆上的白鹭。林小满捂着***辣的左脸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绣金线的鹿皮靴。顺着月白色襦裙往上，十五六岁的少女柳眉倒竖，指尖还沾着深褐色的药渍。

"晚晴小姐，这人怕是救不活了。"山羊胡老丈捏着银针摇头，"脉象乱得像醉汉敲更，还中了丹毒......"

林小满猛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泛着熟悉的咸涩。角落半开的盐罐飘来刺鼻气味，作为化工系肄业生，他太熟悉这种带着金属味的硝盐了。

"姑娘，你们用硝盐做菜？"他哑着嗓子指向盐罐。

苏晚晴绣鞋碾过船板："将死之人还操心柴米油盐？"

"这盐含亚硝酸钠，会要命的！"林小满撑起身子，船身突然剧烈摇晃。他本能地抓住最近的支撑物——一条鹅黄丝绦。

"放肆！"苏晚晴揪回被拽散的腰带，绯红从耳尖漫到颈间。舱外传来船夫的哄笑："小娘子莫不是捞了个采花贼？"

林小满盯着甲板缝里透进的波光，突然抓起矮几上的青瓷碗。在众人惊呼中，他舀了勺盐末撒进剩的半盏茶汤，又将苏晚晴发间的银簪浸入水中。

簪子转眼浮起层灰翳。

"银器验毒的法子三岁孩童都懂。"账房先生抱着算筹冷笑，"漕运司***的官盐，苏家用了二十年......"

"那麻烦切个白萝卜。"林小满打断他，目光扫过面色发青的厨娘，"要带皮的。"

当橙红色的萝卜片在盐水中泛起黑斑时，整条船寂静得能听见浪咬船舷的声响。苏晚晴突然夺过盐罐砸向窗外，飞溅的盐粒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青白。

"小姐！这罐官盐值五两银子！"账房扑到窗边痛呼。

"值钱？"林小满抹了把脸上的盐末，"知道亚硝酸盐中毒多痛苦吗？先是头晕呕吐，接着呼吸困难，最后全身青紫......"

"闭嘴！"苏晚晴突然揪住他衣襟，杏眼里泛起血丝，"三年前我姨娘就是这么去的。"

夜风卷着潮湿的梆子声钻进船舱，远处忽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船老大压低嗓子冲进来："漕运司的巡盐船！说是接到举报......"

音未落，铁钩破窗而入，勾着盐罐碎片缩回夜色。林小满瞥见钩柄上"漕"字烙印，后颈突然挨了记手刀。昏迷前最后的光景，是苏晚晴将染毒的银簪***他发髻，低声说了句什么。

冰凉的河水再次漫过口鼻时，他恍惚听见系统提示音——

"您有新的饿了么订单，目的地：大晟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