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些孩子想象不到。
在炭治郎嘴里得知真相后,俩孩子恍然大悟,祢豆子担忧道:“可是妈妈那边怎么办?妈妈会接受一只鬼吗?”
“哥哥,叔叔伯伯都说鬼会带来不幸,鬼是一切不幸的开始的啊!”竹雄在孩子中排行第三,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鬼,这只鬼与他想象中应该有的样子不太同,无论怎么说,这简直就是很普通的少年嘛。
“鬼是一切不幸的开始?为什么?!”炭治郎有些担忧,他把黑死牟抱在怀里,很怕一些人把他推出去暴晒在太阳底下,就像是中世纪女巫被烧死的下场。
“因为……我也不知道……”灶门竹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确,他也没见过鬼伤人吃人,只是听说,然而就是听说,往往包含着文学艺术的填补。
无一不是:一只鬼吃了人,被另一个人及时发现,人们齐心协力制服,这鬼终于死了。
又或者:一只鬼杀了一个人全家,主角恰好躲过一劫,为了报仇走向杀鬼的道路,终于把鬼绳之以法了。
这其中,要突出“鬼的邪恶”“人的美好”。
故事就完成了。
但如果是炭治郎,他或许会写成鬼非全部邪恶,人非全部友善,要以辩证去看,而不是非黑即白决定一切。
炭治郎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很乐观善良肯吃苦的男人,黑死牟在一边想道,以及他的共情能力也很强,或许面对的哪怕是对手,也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去怜惜吧。
怪物,鬼,故事中的百鬼。
人总是会不自觉地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但,甚少有人会把漂亮的人往丑陋的恶鬼想象去,当然可以想象,比如,一个国家亡了,就可以想象是狐狸变成人迷惑国君导致的。
黑死牟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或许是三个孩子老是昼出夜归,或许是三个孩子老是去捕猎生肉,或许是三个孩子总是达成某种默契能回话。
总之,灶门葵枝带着人找到了山洞。
那一天晚上,灶门葵枝牵着严胜的手挨家挨户询问谁丢孩子了,也千里迢迢去离镇子三十分钟远的警察厅报案,但结果无一例外——没有人丢孩子。
有人劝她说:“逃山上避难的人多了去了,兴许是养不起一个孩子,或者是孩子身上有什么传染病才丢的,不如把他丢在外头吧。”
灶门葵枝不想把黑死牟随意丢掉,她不得已只好暂时把严胜安置在家里,等待警察厅的消息。
“进来吧、阿紫,没关系哦。”灶门葵枝朝门口招招手,随后朝屋子内喊道,“孩子们,快来迎接…恩人!”
她知道了是黑死牟救下两次炭治郎一事——灶门祢豆子防止灶门葵枝把黑死牟送出去提前说的。
黑死牟跨过门槛,有些局促的握紧衣袖,这里的孩子真多啊……六个……
伴随着肩膀传来的温度,黑死牟抬眸看向灶门葵枝,灶门葵枝似乎完全不会因为他是鬼而恐惧他,“没关系哦、没关系……”
她是一位见多识广的夫人,也是充满仁爱的夫人,她的孩子在她的教导下早已经朝着好的方向成长。
至少孩子们看见他时,没有人会用异样目光。
炭治郎主动向他介绍着自己家里人,他介绍一个,黑死牟就看过去一个,对方说一句,黑死牟就点头一次,仿佛是接受指令的机器。
此时外头是黑夜,黑死牟没有遭受伤害。
在问及黑死牟的名字时,黑死牟选择沉默不语,因为他也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缺少一个契机。
于是大家学着炭治郎称呼他的方式称呼他为“阿紫”。
洗漱完毕后,炭治郎让黑死牟坐到为他新铺的他自己的床上,而炭治郎睡到他旁边,此刻跪坐在黑死牟面前,让自己的眼睛跟他的眼睛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阿紫,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杀人吃人,或者去捕食动物,我会给你准备食物的,当然,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懂得自己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你也不懂……我为什么想着要养你……”
其实是因为一个眼神,和那骨子里刻着的傲气。
黑死牟自己也没感觉到,他失忆前曾引以为傲的生大家族的贵族身份,长达十五年的礼仪礼节让他举手投足都有点“矫揉造作”,在寻常人家看来,他特别爱干净。
少年似懂非懂的听着炭治郎的话,等他说完,道:“你说话好像一个……”
“一个?”
“哲学家。”
“哇啊啊啊——新词!!”炭治郎喜悦的举起双手,脑中闪过无数个日夜里,他对严胜曾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刻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黑死牟用食指抵在嘴唇上,“嘘”,黑死牟指了指熟睡的弟弟妹妹们。
“哦……”炭治郎才有所察觉似的赶紧捂嘴。
灶门葵枝能识文断字,炭治郎也能,于是教导黑死牟说话和写字成了炭治郎的闲暇时候的任务。
黑死牟只是忘记了,因此再学习时,意外的学得快。
而且很快,灶门葵枝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教导他的了,她摸了黑死牟的脑袋,笑道:“你很聪明……但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你想出去走走吗?”
“嗯……”
灶门葵枝为他买了帷帽戴在头上,帷帽,来源于中国,最开始的样式叫幂篱,一般用皂纱黑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
严胜的帷帽长到肩膀,以作掩面。
这日,灶门葵枝在晒衣服时,发现了严胜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写字,在一旁等候他的炭治郎上前一看,“严胜?”
“……我好像叫这个名字。”黑死牟…后文称呼他为严胜。
“我就说嘛。这么乖个男娃娃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灶门葵枝笑着,炭治郎也庆幸的说了句:“原来你叫严胜啊!严胜!以后这么称呼你!”
“嗯……”严胜低着头注视着这两字,他是怎么想起来的…
这时,茂和花子玩的竹编竹球滚到了严胜这里,严胜眨巴眼盯着面前的球,在扭头看向弟弟妹妹,花子招呼着手:“哥哥!麻烦你把竹球扔过来!”
严胜戳了戳球,这球轻轻一碰就滚动,他似乎对于会动的物体毫无抵抗力…看着球滚来滚去,他不假思索把球抱着就跑了。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由于不能见太阳,袖子特意加长了一点点,跟短水袖一样,袖口随风后飘,袖内的手抱着球跑。
花子和茂“诶”了声,随后嬉皮笑脸的跟在严胜身后玩起了抢竹球游戏。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灶门炭治郎双手抱着柴火,一脸高兴的看着他们。
灶门葵枝发现了堆积如山的柴火,诧异道:“这,好多柴,炭治郎……”
“是严胜晚上连夜去砍的!减轻了我很多任务呢,换做以前,我现在还在外面砍柴来着……”炭治郎说到此处倒有些高兴。
“……原来是这样…”灶门葵枝远望去,她心生了想要将严胜养在家里的想法。
过了一周,灶门葵枝带着严胜去警察厅,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倒是警察道:“不过有很多失去孩子的家庭想着收养一个娃娃,夫人您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今天就恰好来了一对夫妇。”
“诶……”灶门葵枝寻声看去,是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妇,他们也见到了灶门葵枝。
警察对两位夫妇说明了情况,本来久未得子的夫人顿时喜笑颜开,她转头看向灶门葵枝,礼貌的鞠躬行礼,道:“初次见面,我叫上杉惠子,这位我的丈夫,上杉野。”
“你好……”灶门葵枝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聊着聊着,她得知对方是药商,财产虽然说不上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贵族后代,能踏入上层社会,未来把孩子送去灶门葵枝尚未听过的“美国”读书也是轻轻松松的。
陌生的词汇像流水一般涌入大脑,灶门葵枝一下子察觉到了世界的参差不齐。
“美国?”严胜开口呢喃这个词。
上杉惠子走上前,俯下身温柔的看着严胜,严胜此时的头发被灶门葵枝好好的盘在头上,葵枝很尊重严胜的意愿,没有因为他是男孩就把他的头发剪短。
“是啊…我可以把你送去常春藤盟校,你随便挑选名牌大学读,不过专业,我希望你按照我们的意思选择。在此之前也希望你能按照我们的要求去生活和学习,放心,不会太累的……”上杉惠子越看严胜就越喜欢,因为这孩子…无论是相貌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很像是应该活在大家族,延续大家族门面的存在,“很快的,学习时间很快就过去。”
灶门葵枝听完这句话,刚刚涌上心的自卑也消散了,怎么可以要求孩子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呢?孩子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是完整的人,学习上严格点还说得过去,但孩子不是附属品,不应该把前路都给指挥完。
严胜听完她的话瞬间喘不上气,他有些抗拒的后退,拉着灶门葵枝的手,惧怕的看向上杉惠子。
上杉惠子倒是很意外这孩子的反应,她随后站起身温柔笑道:“这孩子可是说细皮嫩肉的,夫人养他可见是用心了。”
每到冬日,严胜时常穿着灶门葵枝给他做的白色狐皮裘,保暖的毛茸茸的领子围了一圈,头发梳得漂漂亮亮,两侧还有祢豆子为他编的小辫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灶门葵枝也没有缺他什么,反而认为漂亮的孩子穿漂亮的衣服才好看。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晚上严胜砍柴捕猎,大大减轻了家里的压力,如今经济慢慢走上升趋势,家里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不需要过年才买。
“但毕竟家里有足够的孩子,少一位也没什么关系。不如把他交给我们吧。”上杉惠子说着要从灶门葵枝手里接过严胜,灶门葵枝却躲开了,讪讪一笑。
“夫人,我家虽然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但是,我缺不了这孩子一口饭。”灶门葵枝说完,看向严胜,认真询问他的意见,“严胜,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跟着上杉夫妇,你可以去更广阔的天地一看,跟着我,你可以拥有温馨的避风港和永远爱你的家人。无论选择谁,我都支持你。”
严胜抬眸看着灶门葵枝,想也没想,道:“我想和你们一起。”
望着严胜坚定的目光,灶门葵枝颔首,上杉夫妇很是遗憾,但没有纠缠,他们的家境并不愁找不到适合的孩子,怀着这个想法,他们离开了警察厅。
一新人警察道:“要我选,我还是选金钱和大好前途啊。”
严胜觉得人是很复杂的,从来都不是好像洞悉了某个道理,就能把一个人或一种人能看透。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名牌大学、贵族身份证明自己什么,名誉地位,他觉得他不需要。
灶门葵枝问他愿不愿意来灶门家,严胜点头,在警察厅经历了相关程序后,他成为了灶门家的一份子。
他不是没有听到一些警察说他蠢,说他为了所谓的家人和虚妄的爱,放弃了大好前途。
但严胜觉得无论哪条路,走的过程中始终都会有自己不满的一刻,何必两者对立,纠结个对错?
路过书店时,他逗留了会儿,灶门葵枝为他或者是为孩子,买了他想要的历史、医学和英、汉词典以及纯汉字的道家书籍。后者,灶门葵枝和严胜还有些惊讶,店家解释是一些人跑到东京为了讨生活卖掉了传下来的书籍。
“那、祝严胜能找到答案和内心所想要追求的。”灶门葵枝牵着他的手笑着,“其实我很意外你能选择我。毕竟……”
“没有其他的。我爱你,很爱你,你已经尽可能的给孩子们您的爱。我所能做的,便是更加的爱你。”严胜如实回答,谁知灶门葵枝抱着他感动的哭了。
“我也是…我也很爱严胜……很爱你们。”